“那有什么用?‘饿鹘’、‘蓬转’等闲哪个敢惹?”
“安德县公还不行?”
“慢说安德县公,上一回蔡王家总管让他们打伤了,不也不了了之?”
佟佳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个宫女吓一跳,立时噤声。
佟佳皇后吩咐费映莲:“去找她们来,别吓着她们。”
费映莲应声去了。佟佳皇后转身进旁边的偏厅,坐下。过片刻,两个宫女进来,脸色煞白。祸从口出,换作谁都紧张。
佟佳皇后问她们:“你们刚才说什么古,什么蓬的,好似人人都惧,那是什么?”语气很温和。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仿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实说。
“说吧。”这两个字不容置疑。
“是刘居士——”
“东宫千牛备身——”
两人同时开口。
声音混在一起,但方若婳想佟佳皇后听清楚了,因为她的眼皮跳了一跳。
“你先说吧。”她指定其中的一个。
“是东宫千牛备身刘居士,养的一群壮士。身手敏捷的叫‘饿鹘队’,身体强健的叫‘蓬转队’。”
她停下来。
“怎么不说下去?”佟佳皇后问,“不要怕。不过小小一个千牛备身!”
“是!”宫女壮起胆,“皇后有所不知,他们在榆乐城中,横冲直撞,想吃就吃,想拿就拿,若有人阻拦,无非贵贱,就是一顿拳脚。因他们身手好,又是东宫之人,上上下下哪个敢违他们一二?就连公卿也……”
“够了。”佟佳皇后忽然扬声。
停了一停,“你们俩先下去吧。”
两个宫女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下。
佟佳皇后安坐于榻上,单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与平日也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她的眼底,一丝出奇冷静的光芒若隐若现。
方若婳隐隐感觉到,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正步步飘落。
闵博延回到榆乐时,刘居士一案正审得如火如荼。
本来是一桩仗势欺人,为害一方的案子,由于主审人正是右仆射闵锐达,因而有无限放大的可能。
闵星渊几乎每日从朝上下来,都是一脸怒容。听天马围的风言风语,隐隐感觉,闵锐达大约是将一桩案子切开了小块小块地告诉闵星渊,以保证每天都能刺激到他。当皇帝的有时候也真是够受。
回到那啥,闵星渊将气出到闵彬郁头上,每每叫他来好一顿训斥,闵彬郁出来时变颜变色,自回东宫去。有回他走后闵星渊又有事找他,差人去东宫传召,不想闵彬郁已喝了个烂醉,冲着来人大发酒疯。气得闵星渊摔了杯子。左右只好请佟佳皇后过来,安慰了一番才作罢。
佟佳皇后回转安仁殿,脸色也不好看。
但小黄门进来一说祥王和祥王妃来了,她的神情立时转晴。
赵王妃只要三两句话,就能逗得佟佳皇后开怀大笑。她边笑边向左右说:“你们瞧瞧,我还想安慰她,她倒先来安慰我了。”
“原本是妾自己不小心,”赵王妃适时地让脸色黯淡,换作幽幽的语气,“阿娘不怪罪,妾已是满心感恩。”
闵博延插进来,“阿娘不晓得,怪不得阿赵,是一个婢女将垫子放错了地方,绊倒了她。若依臣的意思,活活打死了也是应该的,阿赵不许,非叫臣饶了那婢女。臣哪里扭得过她,只好饶过。”
赵王妃急忙解释:“那婢女才十四岁,不过无心之失,妾怎么忍心叫她永违爷娘膝下?”
“你是善心!”佟佳皇后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一幅母慈媳孝景象,“如此甚好。只是也不可过了,否则岂不是没有国法家规了吗?”
赵王妃应下,又说:“阿娘不知,那婢女爷娘年迈,只她这么一个女儿,又送进王府里服侍。妾是自幼就离了爷娘膝下的,这番苦楚妾再明白没有了……”
“我也明白!”佟佳皇后说。
方若婳暗暗地叹口气,心想这才算真会拣话说,知道佟佳皇后也是自幼失了父母疼爱,说出来哪会不惹出她加倍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