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只是使过些小手段,并没有害了谁。此刻想害人的是方若婳。
方若婳在良心和承诺之间挣扎。如果没有过承诺也许方若婳已经放弃。
司徒青立看见方若婳,露出甜甜的笑容,左边脸颊有个小酒窝。“十三娘,”她直起身,“你怎么站在那里?”
方若婳吸口气,努力地挤出笑容,“我在看你呀。”
司徒诧异,“看我?我有什么可看?十三娘不要说笑了。”
方若婳摆着笑容向她走过去。因为在宫中久了,神情也可以像面具随时掏出来,居然没有分毫晃动。但是方若婳的脚步,像拖着极重的铅块,仿佛前面将是万丈深渊,一脚踩空就万劫不复。
但这么短的距离,不过几步,终归是要到头的。
方若婳附在她耳边轻笑,“看你……有什么地方叫至尊中意的?”觉得自己便如那吐着红信的蛇。
如方若婳所料,司徒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满眼的惊诧,有惊喜,但没有恐惧。
“十三娘你……胡说的吧?”她十分羞怯,但眼里又有期待。
话已出口,方若婳现在换作已豁出去的镇定。“咦?至尊的话也好说是胡说的吗?”
“不不,”她着急地解释,“十三娘,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若婳笑,替她理一理衣襟,“我知道,我如何能不知道呢?逗你罢了。往后我还指着你抬举呢。”
“十三娘,怎么忽然说见外的话?”司徒笑着,已经带上了几分矜持和得意。
方若婳想,各取所需,其实也不能算完全的坏事。
闵星渊退了朝,又与左右仆射商议朝政,用过了午膳,才回安仁殿来。
午后照例小憩一会,起床又与佟佳皇后说一会话。他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方若婳有心,所以看得出那一点点心神不宁。
方若婳却几乎坐立难安,只是勉强维持着镇定。
步崇格此刻没有随在闵星渊身边,方若婳当然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耳边,佟佳皇后不知说起了什么事,两个人一起大笑。闵星渊似乎无意地向门外张望了一眼,目光中隐着一丝期待。
又过一会儿,步崇格终于出现在房门口。
“至尊,郤景同请见。”
郤景同是平方的功臣,却一直屈居闵锐达之下,听说他有诸多怨言,最会生事的一个。找他当借口,倒真合适。
“真是的!又有什么事。”闵星渊发着牢骚站起来。
佟佳皇后在一旁安慰他:“总要去见见。他的性子是那样的,他说什么,都不要动气。”
依旧是温婉的熟悉的话音。方若婳不由得一阵愧疚。
抬头时,又与步崇格的视线狭路相逢,只是轻轻一碰,又分开。
应该不会有事。司徒是从心底里愿意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闵星渊那面还要看步崇格的。但闵星渊是一个饥渴的男人,想找一个年轻的女人寻欢,这对他来说是从未有的刺激。当他面对那具充满生命力的胴体,即使不是他原来期待的那一个,他的满足也会超过失望。
方若婳希望是如此。
当然还有一注关键的赌码,赌闵星渊就算生气,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追查此事。说白了,赌佟佳皇后在闵星渊心中的。
等待的时间是过得最慢,幸好这日佟佳皇后的弟媳进宫,不需要方若婳陪着说话。无事的时候,方若婳在廊下溜达。春已来了,薄薄的绿意覆上枝头,那样美好的天气。然而方若婳却在煎熬,心里同时有火与冰。
晚膳时,闵星渊终于出现。
方若婳连忙去看他身后的步崇格。他泰然自若,轻微地点一下头。方若婳这才松一口气,火熄了,心头的冰化成水,依然很凉,但可以忍受。
闵星渊风度如常,只是眼角眉梢难免有几丝兴奋。佟佳皇后看上去倒并未以为有异。
方若婳下值回去,摊手摊脚地坐在床上,长长的长长的出一口气。
晚间方代玉悄悄地过来,抱一抱方若婳,在方若婳耳边轻声说句:“谢谢。”方若婳仅有的愧疚与烦恼也烟消云散。
次日不是方若婳当值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赖床的机会,方若婳打定主意睡到日上三竿。
可是,一大早,就有人来捶门,是捶,狠狠地砸着门扇。
“十三娘!十三娘!”
方若婳本想用被子兜住头,但来人有比方若婳更好的耐性,不依不饶地继续,到后来,似乎该做拳打脚踢。
方若婳只好起来,心里想,开了门凭她是谁,先发一通火再说。
开门是个小宫女,抢在方若婳开口之前就冲出一连串的话:“十三娘,你快去!出事了!兰娘让方若婳叫你呢!快去!”
方若婳让她喊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