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走走。”
“外面有风。”
方若婳用手按着额角,“被炭火吹得头疼,正是要出去吹吹冷风。”
辛莲给方若婳披上裘衣,方若婳想独处,硬按着她坐回去,自己走出来。
方若婳只是站在院中,望着满天繁星发呆。什么也不想,思绪是停止的,仿佛人已经被抽空。不能有思绪,一旦有了,就会感觉到心里刀割般的痛。
每逢佳节倍思亲。
如果可能,方若婳真希望穿越能是一张往返机票。可惜,天上的星星虽然多,却没有一颗能送方若婳回去的。
方若婳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不但思绪是僵冷的,人也冻得僵冷了。
这时候,路人甲又出现了。
他还在院门外的时候方若婳就知道了,别问方若婳为什么,方若婳就是知道。在这么一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方若婳甚至都不觉得吃惊。
他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停留了一会儿,大概在看着方若婳。方若婳不理会,方若婳的心情糟透了,糟到自暴自弃的程度。风那么冷,他愿意站着就站着吧,谁顾得上谁。
过好一会儿,他走过来,居然仍从那个熟悉的问话开始:“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若婳头也不回地说:“不干什么,站着。”
他沉默,绕到方若婳的身侧,和方若婳一同抬头看着天空,一同沉默。
方若婳出来得太久,辛莲来找方若婳。一看见闵博延,她就不禁惊呼出声,然后才记起行礼。很正常的反应,只有这会儿不太正常的方若婳才不吃惊。
侍女们都赶出来行礼,请他进屋,又手忙脚乱地收拾。
方若婳跟进去,冷静地看着。
闵博延和侍女们聊天,问她们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几口人?都在干些什么?……像查户口一样,无趣至极。
方若婳坐着烤火,吃坚果,用小锤子砸开再吃,非常淑女,其实因为这样比较耗时间。
闵博延拣个空隙问方若婳:“方才,你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在想什么?”
“想母亲。”方若婳回答得非常老实。但方若婳知道,听在他耳朵里,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果然,他被堵了回去,不作声了。
守岁结束,他沉默地离去,只向方若婳颔首告别,并未做更多的表示。
方若婳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爱上方若婳?不,方若婳不知道他是否爱方若婳,方若婳只知道他迷恋上方若婳,也许,只是像被宠坏的小孩子头一次得不到心爱的玩具。
但是,又不十分像。
因为方若婳长得漂亮?当然,这肯定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方若婳的这张脸,值得男人神魂颠倒。但是,如果他只想要这张脸,用不着这样百般天马折,百般忍耐,看一个亡国公主的脸色。
别的理由?方若婳不知书,更不达礼,方若婳看不出方若婳有颠倒众生的特质。
方若婳想不通。但是,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他这样慢慢地磨,方若婳怕真的会有水滴石穿的那天,何况,方若婳自认也比不上石头坚定。
方若婳心里有隐隐的恐惧,害怕这样下去,方若婳会动摇,因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盼望离去。
闵成弘的回信,也该到了吧。
出了年,终于收到闵成弘的信,他比方若婳写得更加肉麻,因为他有更好的文采。方若婳艰难地在他的一大堆思念的话语里,从一目十行,到一字一句,寻找方若婳想看见的内容。可惜,没有找到。
他说,方若婳的情形,闵博延都已写信告诉他了,让方若婳一定要养好身体,届时闵博延自会派人送方若婳去临肃,一切听闵博延的安排便是。
这个和善的傻孩子啊。
他把他心爱的兔子留给了一头狼,居然死心塌地地相信,狼会把兔子还给他。
方若婳恶狠狠地将信团成一团,抛出窗外。
想了想,又跑出去拣回来,展平,收好。
盆破说盆,罐破说罐,没道理把气出到闵成弘的头上去。
方若婳和他之间,至少存在着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