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方十三公主的话,”婆子言谈得体,果然不是寻常人,“我奉祥王殿下之命而来。”
她回身一招手,门外又进来一个侍女,手捧着个漆盒。婆子将漆盒奉上,又道:“这是祥王殿下命我送来给方十三公主的。”
方若婳从一听见“祥王殿下”四个字,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瞪着那漆盒片刻,不知如何是好。眼角的余光中,却见那婆子满脸是笑地瞅着方若婳,不禁一个激灵,咬咬牙打开了盒盖。
里面放了一枚同心结,另有一页信笺。
展开来,上面是首四句乐府:“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
方若婳就算再文盲,也看懂这是怎么回事了!一时间,只觉得那四行字突突直跳,在眼前晃来晃去,一个一个都那么刺目。
婆子见方若婳不说话,躬身问道:“方十三公主,有什么话要我带回给祥王殿下吗?”
“有!”话音冲口而出,高得连方若婳自己也吓了一跳,定定神,方将信笺放回盒子里,盖好,递还给婆子。
“我是亡国之女,不详之身,领受不起祥王殿下的一番好意,请奉还给祥王殿下。”
婆子意外地看着方若婳,半天没有伸手。
方若婳示意侍女将盒子先接过去,塞到婆子手里,又道:“替我谢谢祥王殿下,但此事万万不能。”
婆子怔愣了片刻,脸上又浮起分毫不乱的笑容,道:“既然是方十三公主这样说,我便这样回复祥王殿下,看看殿下如何。”
方若婳自然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却也懒得和她斗这个嘴。闵博延虽然是方若婳满心眼里最瞧不上的人,但是人在矮檐下,方若婳也不想得罪他。
婆子倒不纠缠,躬身告退。
方若婳呆呆地坐在榻上,如同霜打的茄子,早没了方才的兴致。方代玉和方芬馥一起走过来,坐在方若婳的两侧。方代玉按着方若婳的手微笑道:“说得好。”
方若婳愁眉苦脸地瞅着她,重重地叹口气道:“我就怕,这件事没完呢。”
“是啊,”方芬馥接口,“听刚才那婆子口气,未必会善罢甘休。”
方代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看着方若婳说:“只要真有心,一定能有办法。”
方若婳看着她眼里决绝的表情,猜得到她指的是什么,唉,嫁给闵博延和一死了之,哪个更可怕些?方若婳一时间还真比较不出来,只觉得哪一边都不是方若婳想要的。
不知是方若婳不记得,还是史书上确实没有,方若婳印象里丝毫都不存在“方若婳”这个人物的结局。大概,她也不曾为了反抗闵博延逼婚而死吧,否则《那啥》里应该不会漏过这么戏剧性的情节……方若婳脑子里一团混乱,胡思乱想了半天,却没有一个念头有实质意义。
这日自是坐立不安,方若婳只觉得头上那柄剑忽然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柄比亡国那一柄更尖锐更接近,更叫方若婳心惊胆战。
真是风水轮流转,又轮到方代玉和方芬馥变着法儿地来安慰方若婳,可她们也是泥菩萨过河,哪来的好办法?实在宽不了心。
连午饭也吃不下,胡乱咽了两口就将剩下的一推。方代玉瞅着方若婳,悠悠念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果然现世报,方若婳报以苦笑。
反正也坐不住,午后方若婳在院子里胡乱溜达。方代玉和方芬馥自是不放心方若婳,也跟着方若婳乱转。
方若婳来来回回地走了许久,脚都开始酸了,终于停下来。不禁暗叹,方若婳这样跟自己较劲又有什么用呢?又想,还不如让闵博延现在就出现,好让方若婳跟他说个明白,便算他有什么招式使出来,也好过方若婳这样干着急。
便似天有应验,刚想到这里,就见一人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方若婳面前,躬身道:“方十三公主,我家殿下有请。”
方若婳倒似倏地松口气,忙问:“他在哪里?”
来人听方若婳语气急切,倒不禁抬头看方若婳一眼,眼中微露含义莫名的笑意,道:“殿下就在外面车内等候。”
方若婳拔腿就往外走,方代玉连忙在后面叫了声:“若婳!”方若婳回头冲她摆摆手,叫她别担心,转身疾步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