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道:“传话下去,我在此会客,任何人不许打扰!”
“是”,服务生领命,带上房门告退而去。
他走到桌边,端起碗走近她,努力稳住十年再见的欣喜和激动,柔声道:“饿坏了吧,吃了再说。”
栖蝶淡然垂眸,看着他手捧的瓷碗中冒出的热腾腾的白气,白色的面条浸泡在金黄色的鸡汤中,上面浮着光滑的肉片和几棵绿油油的青菜,浓浓的鸡汤味混合着辣椒油和麻油的香味飘进鼻翼,直钻入她早已饥饿难耐的胃。
若是以前,在莫慈面前随心所欲、肆无忌惮惯了,定不顾所以地将那香喷喷的面条一扫而空,连一滴汤也不留。但现在,大概是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相认,神经仍处于紧绷状态,更何况现在的他是莫宸晞,不是莫慈,只听得自己答道:“我不饿。”
胃饥饿的惨叫似被他听到了般,他挑起一大束面条,说:“今晚并无柳栖蝶的座牌,你怎能不饿?江永念可是从来不和莫慈讲客气的,怎么?现在不是大坨大坨的肉,没胃口?”
若是以前,她一定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羞于自己愚蠢的掩饰被他赤裸裸地揭穿,竟忘了在他面前,是撒不了谎的。可现在,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们。
栖蝶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碗,淡淡地问:“你叫厨房做的?”
“恩。”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莫宸晞温柔地笑说:“你颈后的那道疤,是永远不会出现在一个正统的大家闺秀身上的,但如果是柳栖蝶,我信。”
栖蝶抬起手来抚了抚颈后的那道疤,那是八岁那年不小心被框子上的刺划伤的,切肤之痛,吓得她哇哇大哭,任他怎么安慰也止不住。最后,她抽泣着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吐出一句:“若是结疤了怎么办?”
他长吁口气,白她一眼:“我当什么事儿呢,怕什么,又不是在脸上,就算在脸上也不怕呀,等以后我们都长大了,我一定上门求亲,不会让你嫁不出去的。”
她的脸蛋突地红了,他却看着她笑得灿烂。
那年,她八岁,他十三岁。
童言到底无忌,时过境迁,他早已成了别人的男友。
她在心里再一次提醒自己。
莫宸晞挑起一束面条喂到她唇边。
栖蝶看他如此温柔,竟觉得无比讽刺。越看他那张真诚她的脸,她就越忍不住想到当年的不告而别,以及今日的另娶她人。若他真的在乎她,又怎么会不告而别?而现在,他一边和童静雪筹备婚事,一边又在这里和她回顾童年,这到底是施舍还是怜悯?
只可惜,如今的她是堂堂的柳三小姐,再也不是当年陆家巷子里那个惹人同情受人嗟来之食的可怜虫了,绝对不可能和他有任何形式上的暧昧。
栖蝶唇角微扬,盛怒之下,“啪”地用力打掉他手上的瓷碗,“哐铛”一声,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面条、鸡汤、肉片、青菜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