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们三个都谈了恋爱,群里聊天的频率呈断崖式下降。经常是谁发了些什么搞笑的图片或者视频,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过了好几个小时才会有人回复。
我欣然地接受这样的变化。越长大,大家所到达的平台就会越宽广,所得到的选择也就越多,彼此之间生活轨迹的差异自然也就越大,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男朋友只不过是在她们无聊的时候,多出来的一个选项罢了,忙起来照样是六亲不认。谁聊得多还不一定呢!我这样安慰自己。
发了一会呆,天色已经从淡粉红转为了更浓郁的艳红。远方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嵌着的残阳的轮廓,但因为四周笼罩的云层太多太厚,只能依靠色彩的深浅度来大概判断。
我走到阳台上,感受慢慢被驱赶走的热气。树叶沙沙,身上的T恤终于不再紧贴着后背,重获了自由,汗液被微风轻轻带去,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海上的咸腥。
夕阳周遭的云彩像是不小心掺杂了柠檬黄的橘色颜料,浓厚而又热烈;越往外,红调愈发明显,但却褪下了热情,从赤陶红、石榴红,到大红、品红、绯红,最后转为朱砂和胭脂,眼睛所及的最远处是一抹高贵而又低调的海棠红。
楼下的寝室传来骚动,掩盖了远处小孩子放学的嬉闹声。越来越多吵杂的声音从上下传来,我有点惊奇,今天大家都这么兴趣盎然吗?
“在那在那,看到了吗?”我听到一把兴奋的声音说。
“看到了看到了,细细的一条!”
“有吗,我怎么看不见,有这么远吗?”另一个女生很着急。
“这边啊,你看哪呢!”
我搞不清楚她们所说的方向,但一抬头,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一条淡淡的彩虹上。原来是它吸引了大家。
我连忙跑回寝室拿出手机,从不同角度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很自然地选了一个联系人发了出去,这才认真地端详起它来。
彩虹的颜色并不突出,也不齐全,乍眼看上去只有红橙黄绿蓝五种,要不是它的特殊形态,差一点就跟原本就犹如调色板一样的天空融为了一体。它的跨度很大,看不清起点在哪,到了我们这,从头顶横跨了整个宿舍楼。我探半个身子,仍然看不到尽头。
但这丝毫不减我的兴奋,一天的疲倦因为这个傍晚的惊喜而一扫而空,竟真的有种向着它许愿的冲动。可能这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吧。
彩虹消失得很快,在整个天空都被绛紫色充满之前,已经找不到它的踪影。照片能够留住它的姿态,却无法留住它带来的雀跃。我留恋地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确信它不会再出现,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啊,我这时候才醒。”吃完饭正准备洗澡,突然收到了马硕成的一条消息。我的心“砰砰”地跳了两下,看了上面的对话,原来我刚刚把彩虹的照片发给了他!为什么是他……
“睡这么久。”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八点,距离我发给他过了两个多小时,我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做测量学的东西太累了。”他回了一句语音,声音听起来的确很疲惫。
“就是这几天在校道上看到的那些吗?抬着一个木的架子才测的,就是你们?”因为许久不聊天,我已经不太清楚他最近的动向。
“我们就是那些苦力。”
“那真的挺累的。”因为环境好,W城的夏天基本上是万里无云,毒辣的太阳就那样直直地照向地面,没有树荫的时候多站一会就会感到眩晕。我看他们的仪器又大又重,需要经常搬来搬去,但每个定点又得测上好几十次,没个一两个小时怕是完不成。
“唉,专业选得好呗。”
“那你带把伞或者涂点防晒霜,要不然真的容易中暑。”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疼。
“有撑伞,防晒霜就算了,没那东西。”
“那也行。”
对话又一次戛然而止,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我就从储物柜里掏出了手机,抱着一丝的侥幸心理。微信显示有一条新消息,我紧张地点了进去。
“我有话跟你说,有空回我。”我从未见过韦健豪这样的语气。
“千万别有什么事……”我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迅速地穿好衣服飞奔回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