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有两个过了,有一个一审没过在重新准备。”还是那个学姐回答。她的性格很开朗,平时跟谁都能聊上两嘴。
“不是,那个谁也没过,高高的,叫什么来着——”她旁边的学姐插了话,有点着急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大家有点一头雾水。她连忙又指了指那个学长平时的位置,我们才清楚了她说的主角。
“哦他啊!是吗?之前看他挺有信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他过了!”她特意装出了震惊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总算是热闹了一些。
“其实APS这个东西吧,说难不难,但如果不准备就去,那也一定过不了。”张老师说话一向比较中肯,不会过分地“恐吓”学生,但也会跟我们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准备留学就是一件跟时间赛跑的事,特别是像德国这种程序又多又繁琐的国家。”他经常重复这样的话,也是我非常认同的。
我坐在最后一排,想要努力跟上他们的对话,但还是有点吃力。到目前为止,我对APS的认识,就只停留在百度百科的解释外加平时上课他们的对话中,并不是非常了解。
我只知道它的全称是“德国驻华使馆文化处留德人员审核部”,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每一个想要去德国留学的中国学生,都需要经过他们的审核。
它的目的是验证申请人提交的各个阶段的学习证明材料的真伪,重点考核大学时期的专业课知识,确保出去的学生都有足够的能力完成学业。
最理想的流程就是在大四上完成审核,这样就能完美地衔接到大四下申请学校的阶段。因为长期缺乏自信带来的不安全感,我一直是一个热衷于提前准备的人。我心里有很清晰的时间线,具体的流程、包含的内容、准备周期和技巧方法对于大二的我来说都还言之尚早。
“老师,那到时候您能帮我们一把嘛——”那位学姐打趣地说。
“我就只能跟你们大概介绍一下情况,具体的复习还得靠你们自己,因为那个东西其实是跟你们专业课有关,跟我的德语关系不大。”张老师调皮地说,“除非你要德审!”
审核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语言,要么全英语,要么全德语,还可以是英德混合。据说90%以上的人都会选择全英语,毕竟在大学里拼死拼活要及格的科目,用一门只学了几年的语言来阐述,没有多少人会有足够的信心。
一天的课下来,突然“消失”的那群学长学姐并没有惊喜地出现,稀稀疏疏的十来人一直坚持到了天色转黑。
“下周如果还是这些人,那进度应该可以加快一些。”张老师边说边将自己的书放回到公事包里。
讲台下,大家也都在忙着低头收拾,只有几个抬头跟老师对视了一下,用眼神表示了同意。教室里又恢复了可怕的寂静,只剩下文具和桌椅碰撞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寂静的来由,也不知道大家此刻想的是否跟我一样。
往下走的路上,前面的学姐们还在小声议论着那班有点帅的学长,我竖起耳朵想要认真地听,但还是听不太清楚,只能捕风捉影到几个字眼:“毕业”、“饭堂”、“朋友圈”、“合影”……
这里校道两侧的花开得和我们学校的一样灿烂。硕大的花瓣把花蕾遮盖得严严实实,远处看就像是用浓厚的水彩重重地往上点了一笔。大部分是纯洁得不掺一丝杂色的象牙白,中间夹杂着几株高傲的紫红,仔细看还能发现几株被粗心的大自然“滴”上了缕缕鹅黄。
境由心生,这般朝气蓬勃的景象,在路边还没来得及亮起的傍晚,在我眼里竟显得有点凄凉。
跟他们的感情确实谈不上很深,形容为不舍甚至显得有点伤春悲秋,但我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道别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薄弱。“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对于一个守旧的人来说,理解并接受这句话,需要终其一生的努力。
我们永远不知道别离会发生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在一场隆重的宴会后,也许是在火车站酣畅淋漓的洒泪后,也许是在悄无声息之中。能够说上一声“再见”的道别、有准备的道别,是不是就会轻松一些呢?但对于道别本身,这些东西其实是不是都微不足道呢?
我打开和郑文博的对话框,聊天记录为空;打开和马硕成的对话框,最后一句话的发出时间是两个月前。原来他们已经离我的生活这么远了。
我记得很清楚,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这两个对话框,是不是就是最后的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