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鹿白打着哈欠应道,懒懒地掀开车帘看了看车外,问道,“沈大人是不是快来了?”
“看时辰差不多了。”赵则骞将李鹿白拉回车里,放下车帘,“再不来,我就要罚他失职了。”
李鹿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哥果然公私分明,沈大人不冤。”
赵则骞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又与她说了些话,好让她不那么困。
之后没多久,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从城内传来,城门口起了一阵乱,有什么人大声呼喝了几句,接着便有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马车周围也逐渐亮了起来,有火光跳跃着在车帘上映出重重光影。
“王爷。”这样深沉,不拖泥带水,没一句废话的声音,一听就是沈方。
是沈大人!李鹿白眼睛一亮,就要探身出去,被赵则骞一把拉了回来,用眼神制止了她——坐好!
李鹿白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其实她跟沈方也不是很熟,这样冲出去打招呼,怪尴尬的。
这样想着,马车外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北济刺史周威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在此,臣多有怠慢,还请王爷恕罪!”这声音洪亮震耳,如撞钟一般,一听就是个体形魁梧的北方汉子。
赵则骞示意李鹿白呆在马车里,自己则掀帘出了马车,外面一众人哗啦啦跪了一地,那刺史周威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参拜:“参见王爷!臣有罪!还请王爷降罪!”
李鹿白从帘子缝隙里悄悄望出去,外面火把的光太亮太乱,反而看不清都有些什么人了,只能看清赵则骞站在马车前的背景,孤傲挺拔,气势迫人。
“都起来吧。”赵则骞淡淡地道,“有什么事先回城再说,沈方,你安排一下。”
“是。”沈方依旧言简意赅,行动力迅速地安排了手下的人,连赶车的马车夫也换成了他带来的暗卫。原本的车夫战战兢兢地退到了老远的地方。
“王爷,臣府上已经备好了薄酒和菜肴,还收拾好了厢房,请王爷赏脸移驾寒舍,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周威依然没有起身,领着他身后的一众将士跪地垂首,似乎赵则骞不说一句“无罪”,就不起来了。
赵则骞没有立刻回他,返身探头进了马车里,小声地询问李鹿白的意思,李鹿白透过车帘又细细地看了一眼跪在最前头的人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看着赵则骞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赵则骞终于应了周威。
“多谢王爷!”周威一板一眼地叩头谢恩,然后起身呼喝身后的将士引路,在队伍开始往城里走的时候,周威借着翻身上马的动作,刻意以不经意的姿态向着马车看了一眼,却被隐在马车里一直注意着他的李鹿白目睹了个正着。
赵则骞骑着沈方安排的马匹经过城门口的时候,见到那个心直口快的副尉也跪在那里,便扯住缰绳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那副尉乍听有人在他头顶问话,吓得哆嗦了一下,才颤颤巍巍地又伏低了些身子,回道:“小的名叫张广才!”索性毕竟是在军营滚打的人,回起话来倒还不至于太怯场。
“嗯。”赵则骞点头,接着又道,“眼下你们刺史大人就在这里,不知城外的这些人能不能被放行了?”
“这……”张广才犹豫了一下,磕了个头,才继续道,“王爷您由刺史大人领着,当然能进去,但是其他人,没有刺史大人的手谕,小的不能……”
“张广才!”周威一声暴喝打断了张广才,而后诚惶诚恐地跳下马向赵则骞请罪,“王爷,臣管教下属无方,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臣一定会重重责罚……”
“不用了。”赵则骞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周威的口沫横飞,而后对着几乎伏在地上的张广才,多少年来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叫沈方也惊讶不已的话,“方才你做得很好,起来吧,继续好好守着城门。”
“还不快谢过王爷!”周威立即转了话锋,呵斥着还跪在地上不动的手下。
“谢王爷!”张广才这才回过神来,谢恩起身。
赵则骞这时又看向周威:“周刺史,城门口的这几辆马车都是与本王一道从城外过来的,不知可否下令放行?”
周威立刻道:“当然!是臣虑事不周,这就立刻放行!”说着又喝着张广才,“赶紧放行!好好守着城门,有可疑的人再拦下来向我汇报!”
“是!末将立刻吩咐下去!”张广才大声应道,就差行个军礼了。李鹿白在马车里看着,觉得这人真是耿直得有趣。
队伍进城后就直接往刺史府去了,李鹿白微微掀开帘子一路注意着窗外,城里每隔一段路就有一队士兵在徘徊把守,还有一队队重甲的将士在城里巡逻,火把照到的地方,有时能够看到些许血迹。除此之外,整条街都黑漆漆的,没有一户人家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