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鹿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她把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重新又走了一遍,那些刻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一点一滴地在她脑海里翻涌起来,反复地撕扯着她,要将她往那无边的黑暗里拖去。她拼命地挣扎,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她不要到那里去,她不想变成那样一个人!她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人!谁来帮帮她!谁能拉她一把!
“阿白……阿白……”是谁在叫她,那声音忽远忽近,很轻很温柔,但是也很有力量,如同一双有力的臂膀,在她被黑暗吞噬前的那一刻抓住了她,引导着她远远地离开那片黑暗,迎着光亮而去。那光耀眼得刺目,让她忍不住想要流下眼泪来。
李鹿白缓缓睁开眼睛,拉着床帘的床铺有些昏暗,梦醒之前那片灿烂的光华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子里,这让她有些恍惚,加上发烧带来的后遗症,让她的头隐隐生痛,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按揉,被子轻轻滑下,她呆愣了片刻,才认识到自己现在确实是处于“裸睡”状态!
李鹿白“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床帘一动,赵则骞便掀帘看了过来。
李鹿白快速地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就留了个脑袋在外面,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则骞。
赵则骞状似淡然地移开了视线,以一种故作平常的姿态缓缓地背过身去,却不甚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后才出声说道:“昨夜你高烧,出了许多汗,衣服都湿了,我……只能帮你脱了。你放心,我是隔着被子脱的,并未窥视……”说到后来,竟然也觉得心虚起来,宽衣解带这种闺房之事,无论怎么解释,都是逾礼的,于女子清白有损。
李鹿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乌黑皎白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赵则骞,脸上逐渐泛起一片红晕。她虽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但是也没有开放到可以无视一个成年男性将她脱光。
“我……你……”饶是李鹿白平时再巧言能道,如今这场面,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来化解尴尬了。不管说在意还是不在意,好像都不那么对劲。
“咳。”赵则骞又是一声不自在的轻咳,连站立在那儿的背影都变得有些不自然,用一种故作镇定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是确实有失礼之处,若你愿意,我可以负责……”
“我不愿意!”李鹿白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即就意识到这样的拒绝太直白太强烈,尤其是看到赵则骞瞬间转过了身,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让她忍不住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底气不足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不必了,王爷您也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况且现在是您帮了我,怎么也得是我谢谢您才是,我怎么好再对您提要求呢!”说完勉强扯出了一丝虚伪的假笑。
“那你准备怎么谢我?”赵则骞却并不接李鹿白这个台阶,一反常态的步步紧逼,身体带着巨大的威势慢慢俯下,给床上的李鹿白带来近距离的压迫。
李鹿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紧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赵则骞,刚刚退烧的脑袋又开始变得晕晕乎乎起来,脸上好像又开始烧起来了,一双眼睛既不敢放松对眼前这人的警惕,又不敢直视赵则骞过分灼热的视线,目光只能在对方的脸上飘忽着。
“说说看,你准备怎么谢我?”赵则骞紧迫盯人,从气势上完全压制了李鹿白,而且还能面无表情地说着厚脸皮的话,“以身相许怎么样?”
李鹿白的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炸开了漫天烟火,一张俏脸烧得滚烫,一片绯红娇艳,身上的温度也骤然升了几度,连呼吸都热了几分,只听她磕磕巴巴地说道:“没……没这个必要吧,只是小事,小事。”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所以本王觉得很有必要。”赵则骞面不改色地说着这样恬不知耻的话,身体又往下压了几分,单手撑在李鹿白的脑袋旁,手指若有似无地抚触着李鹿白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的耳朵。
李鹿白紧张得快要哭出来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则骞,带着许多祈求和一丝丝的委屈。
赵则骞轻轻擦拭掉李鹿白滑落眼眶的一滴眼泪,手指眷恋着她颊边滚烫的肌肤,却还是不舍地松了手,慢慢拉开与李鹿白的距离,最后站在床边无声地叹了口气:“衣服我放在床头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随后,李鹿白听到开门、关门的两下声音,知道他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
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满心的酸涩却依然无处发泄。李鹿白轻触脸颊,那里仿佛还留着赵则骞手指上的温度,细腻温柔,就像她梦中有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