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看着眼前跳跃的火堆,回忆着过去几个月的时光,慢慢说道:“属下与李先生的交集不多,对她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在过去的几件事情中,属下对李先生行事的风格却有很深的印象。李先生她,无论在什么事情里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在通都下牢狱的时候她好像全不在意,在南阳她立了那么大的功,也是轻描淡写地就略过了,之后再没提起,就好像这些发生的事情与她全然无关一样。之前王爷派属下去查李先生的过往,也是一无所获,所以属下有时候会觉得李先生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做每一件事,随时都会抽身离开。”这话其实有些安慰赵则骞的意思了。
沈方说的也是赵则骞一直以来的感觉,他以前想不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却会有种抓不到的感觉,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这段时间关于李鹿白的事情他翻来覆去地去想,然后他发现李鹿白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别人,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就像她自己不存在一样。
如果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那现在一定是回到了你的世界了吧?赵则骞心底感叹着,也希望着,又狠狠灌了几口酒,由于喝的太急,微微呛咳了起来。
这就是王爷伤心的样子了吧!沈方也在心里叹着,然后起身到不远处拴着的马上拿了点东西回来:“王爷这样喝酒太过伤身,弄点宵夜吧,属下烧点热水。”说着,将手中装点心的纸袋子放下,开始在火堆上架锅准备烧水。
赵则骞喉咙里被烈酒刺激得火辣辣的难受,他抬袖擦干嘴边溢出的一点酒液,将酒壶盖好,也放到了一边,眼角顺着手的方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赵则骞那颗向来沉寂的心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放开酒壶伸向点心袋子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王爷?”一旁的沈方惊异地看着前一刻还脸色暗淡、蹙眉伤怀的赵则骞在这一刻已经绽放了嘴角,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尤其是那双浅瞳色的眼睛里溢出的可以说是狂喜了。
“沈方,我要回里河县,天亮后你带着人先上路!”赵则骞匆匆吩咐完这一句,便抓起那袋点心快步走向自己的马匹,解开缰绳,跃身上马,在沈方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已然纵马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一向机警敏锐的沈方也是一头雾水了。
苍茫大地,白雪无垠,黑色马蹄踏在厚厚白雪上,一路溅起层层白色碎末,寂静的雪夜里天地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寒风刮得赵则骞脸上生疼,依旧抓着点心袋子的手已经青白僵硬却仍不松开,因为无论这黑夜有多寒冷,他的内心都足够滚烫,他的眼中只有前方的路,在路的那一头有他心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