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宁斯。阴天,阴沉沉的,已经好几天了。
宁如姗来接机,梁琰不放心她一人在克宁斯,几天前就过来了。念念瞪了她一眼:“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背叛组织了。宁如姗,你到底是谁的人呐?”
宁如姗一脸不解:“我?我怎么背叛组织了?我没有啊?”
念念冷哼一声:“上次我离开克宁斯的时间是不是你告诉薛以怀的?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
宁如姗举起手发誓:“绝对不是我!真不是我!”
瞧着她一脸信誓旦旦,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不是靳楠也不是宁如姗,那还会有谁?答案在心里呼之欲出:易泽!
“来之前我让你替我去看看易泽,他怎么样了?”这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事,只是宁如姗支支吾吾的总是不说实话,这就让念念感觉更加不妙了。
“算了算了,问你总是遮遮掩掩。这样吧,你带我妈先去医院看孩子,我先去易泽那边看看他。我们兵分两路,等我见到易泽我才能放心。”孩子有宁如姗和梁琰在照顾,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她实在是不放心易泽,在没看到他之前,总是不安心。
宁如姗却讪讪地笑了一声:“那个……易泽他醒来的时候很少,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跟他说上话。终归也不急在这一会,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看宝宝吧!”
念念目光审视:“宁如姗,你推三阻四的,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如姗摆摆手:“没有……没有……”
欲盖弥彰,问题很大呀!念念说什么都要先去医院看易泽,宁如姗实在是阻拦不住了。俞文瞧着她一脸为难便拉着她到一旁小声问道:“姗姗,你跟阿姨说实话,易泽他……他是不是已经?”
宁如姗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易泽的情况不好,甚至……
念念等不及了,叫了计程车说什么都要立马要赶去见易泽。若是易泽真的出了事,俞文又怎么能让女儿自己一个人过去。当下她便决定,一起先去看易泽。
念念走在前面,背脊有些发冷,医院长长的走廊回荡的脚步声都掩不住自己心跳如擂鼓。越是近了,脚步越是沉重。到了门口,她连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来。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父亲的去死,而这一次……
手停留在门把上,顿了好一会都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宁如姗一两着急:“念念,其实……”念念摇了摇头,闭眼睛还是推开了门。
“为什么会这样……”念念愣愣地站在原定。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就什么都没有了。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
那易泽呢?易泽呢?
“姗姗,易泽呢?”她红着眼眶问到,心里已经在给自己一个最不好的答案了。
宁珊珊垂眸,重重叹了一声:“念念,你先别急,你听我说。易泽他在你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克宁斯,可他转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易泽他有留给你一封信。你等等,我去给你那信。”
易泽离开克宁斯之前,留了一封信给她。他交给了护士长,并告诉她会有一个叫何念念的小姐来找他,到时候便请她将那封信转交给她。
宁如姗去叫来了护士长,护士长将信交给了念念:“这是易先生离开之前让我转交给你的。”
念念接过信问道:“你知道易先生转去了什么医院吗?”护士长摇了摇头。念念又问,“那他的病情有没有好一点?”护士长还是摇了摇头。
最后她指着信说:“你问的问题,所有的答案都在信里面。”
信里?念念赶紧拆开了信封。
念念:
欢迎回到克宁斯,可惜我没有如约在这里等你。孩子的名字,我也来不及取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克宁斯。不要问我去了哪里,也不要问我病情如何,更不要找我,你就当我只是到处走走。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一直都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哪怕我们从此不在相遇。
如果我们的缘分还够的话,也说不好,某一天的某个街头我们还会再次相遇。别忘了你说过,我是你滴神呐,我会出现在你最狼狈的时候。不过,我却希望你此生永远都不会再有狼狈的时候。
因为我知道,有个人会免你孤独无依,免你颠沛流离。他可能不屑甜言蜜语,他只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你遮风挡雨。
你决定离开克宁斯的时候,我就通知了他来接你。他来看过我,他对我说起你们的过去。道是无情却有情,正如他那样的人。都说多情却被无情恼,你又怎分得清到底谁是多情谁是无情?
要我看,他不是无情,而是多情。你灌溉了二十几年的一段长情,如今已经开花结果,你又怎么舍得摘掉它?
尘世中太多纠结烦恼都不过是庸人自扰,看透自己的真心,也就不会再彷徨了。他如今看透了自己的真心,而你难道还要把自己的真心伪装起来吗?
念念,你须知人间世事无常,有些人有些事不能等,一旦错过可能就不在了。回去吧,回到他身边,他也还在爱着你。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你要幸福,我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才能得以安心。如果想起了我,不要哭,抬起头看看天空,我们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各自安好……
——你永远的‘不动产’先生
念念蹲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他说他会活在这世上某个角落,他会跟她一样看着同一片天空。他会活着吗?好好的活着吗?念念终于抬起头望向天空,窗外灰蒙蒙的,此刻他看到的天空又会是什么颜色?
易泽,我听你的,我不会去找你,但也请你遵守诺言。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要各自安好。我也依旧会满怀希望,在某一天某个街头,我们还会不期而遇。那时候,我们红泥小炉候火,温一壶花雕,说说过去……
俞文轻抚女儿的头发,柔声安慰:“他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保佑他的。”
念念在哭泣中,笑了笑。她以前总是对易泽说,他是个好人。可易泽总是无奈地说,好人卡收多了容易被带走。当时只道是寻常,不知其中味。
“好了念念,别哭了,易泽不希望你这样。这月子里总是这样伤感哭泣的,你以后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病根呢!快别哭了,把眼泪擦一擦,孩子还在等你呢!”宁如姗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易泽的确是个难得的人,念念常说他太完美。可这世上,是不能存在完美的人。
离开的时候,念念忍不住又回头再看一眼。恍然之中,她似乎又看到了易泽靠在病床上手捧着一本书,不经意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即使再消瘦,他依旧是她初见时的那般。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再见了,这世上最好的你。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会一直期待,我们还会再次相遇……
————
苍宁,天气晴朗。
母女两去了克宁斯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靳楠一直靠吃泡面活命。守在病房里看着闫飞,一动不动,他一天唉声叹气了好几回。
白逸铭来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絮絮叨叨地跟闫飞说着给他们的大侄儿取名的事。白逸铭挂着胳膊凑到他面前:“兄弟,有件事得交由你去办了。”
一通越洋电话打到了克宁斯:“念念,不好了!以怀他……”
念念刚给孩子喂过奶,正有些发困。乍一听到这话,她还没反应过来:“二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一惊一乍了?”
靳楠语气着急:“穿山甲抓到了!”
念念这会彻底清醒了:“真的抓到了?太好了,不过刚才你说什么不好了?”
靳楠长叹一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怀他……肺部中弹,怕是……不太好!”
电话这头传来一声响,是玻璃之类的东西摔碎了。靳楠着急问道:“念念,你先别着急,他还在抢救!”
念念没有心思听下去了,父亲离开了她,易泽离开了她,现在连薛以怀也要离开她了吗?
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必须马上回去。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原谅他,他却还没得给她时间考虑好就准备撂担子了,这怎么可以!薛以怀,我没有准你死,你必须给我好好地活着!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苍宁,下了飞机直奔医院。靳楠说薛以亲手抓到了穿山甲,可同时他也被穿山甲击中。西南边陲的小医院医疗器械跟不上,警方立即组织了空运,将他送回了苍宁。
当初他执意要亲手抓住穿山甲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些担忧。现在看来,这第六感又应验了!
医院的走廊长椅上,靳楠和白逸铭都是一脸深沉,念念赶紧自己心跳都快要停了:“他……他怎么样了?”
靳楠和白逸铭对视了一眼:“手术已经结束了,你……你进去看看他吧!”念念捂着嘴,这步子怎么都迈不开,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晃了一下。宁如姗赶紧向前扶住她,想跟她一块进去,却被靳楠拉了回来,让她自己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