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从孔征来到这里,屏风山出现日新月异的变化。
修行,永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屏风山的第四个年头,孔征对体道有了新的认知,不过这可能还不够,但对于这些道兵而言,孔征的进步,已经是神速了。
他们看到,孔征每天都有事做,不是伐木,就是拨水,或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有时候,会进山捉些猎物,然后放掉。亦或者画一些奇怪的图,上面是各种动作的小人。
罗渊也在忙,那些木料被他制成一个又一个机关人,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更加强了几个道兵对仙门的向往。
而林青灯的修行就比较奇怪了,十天半个月出没一次,庙祝和其他道士总觉林仙师阴森森的,不过几个女道姑却喜欢跟她打交道,只是有几次在庙里值夜,被神出鬼没的林青灯吓到后,打消了和她亲近的想法。
三个月一次的讲道一如既往在进行。
山顶,一处石台,孔征坐在蒲团上:“问吧。”
台下,六个道兵端坐整齐,闻言,一个清冷的女道姑开口道:“大人,我等将来若无法荣登仙门,可以还俗吗?”
每三个月的讲道,会给他们三次提问的机会,他们也会商量好后询问,听见女道姑的话,孔征感觉这是他们共同的疑问,却不知怎么回答。
“这……大夏有规定吗?”
“没有。”
“那你们随意,我也没规定。”孔征回道。
“大人,前段时间看您修行,我有些感悟,是关于凡间武学的,您能指点一下力气合一的方式吗?”一个男道士问道。
孔征想了想:“力者,体修之本,气者,大道之本。力气合一,重点还是气,体修能开山裂石,原因就是有真气傍身。他们之所以能那么强,就是因为真气消耗后还能补充,你们若是想要力气合一,之前吸纳入体的真气会一下被耗空,积攒那些真气……不容易的。”
人身如宝瓶,真气就是水,修士体内的水是细流引入,凡间武者体内的水,是一滴一滴日积月累汇聚,资质再差的修士,水耗光了,过段时间还能填满;凡间武者体内的水本来就不满,耗光再补,想回到之前,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男道士点点头:“我明白了,但……还想学,恳请大人赐教。”
“好,这样吧,我做事,不喜欠人,也不喜别人欠我,半月前琳琅城官署修书给我,南关道有一匹马贼在打劫商旅,你们去平了他,我便教你们。”
听到孔征的话,庙祝一愣:“大人似乎不爱插手凡间琐事,而且也曾解释过原因,在下能问一下这次改变主意是为什么吗?”
孔征想了想,反问道:“你们可知,修士将凡人称作什么?”
庙祝沉吟片刻,不确定道:“蝼蚁?”
孔征道:“对。凡人微如蝼蚁,帝王将相,不过巨虫耳。这话听来高傲,却也是真事。此地是我治下,城里的百姓、劫道的马贼,都是我治下的蝼蚁。所以,最好和平相处,让你们平马贼,是不让祸患再起,不一定得杀人,其中差别,明白吗?”
庙祝立即领会:“大人放心,七日内,马贼必将消失。他们会变成琳琅城的农夫,士兵,奴隶,等等。”
见到孔征不再继续这一话题,庙祝说道:“大人,我们还想知道,开拓经脉的方法……”
孔征忽然挑眉:“人身造化,自有天定,强行开拓经脉,等于逆命而修,轻则内伤难治,重则经脉尽断,直接暴毙。我记得之前说过,凡人要修行,非常坎坷。”
“总该有个盼头……”庙祝苦笑。
孔征也不劝诫,直接道:“最简单的,是蛇游草。其次,碧皇草。下来,是行江丹,行江丹是药修炼制的丹药,主药便是蛇游、碧皇两株草药,拓脉方式也最温和。”
三个问题答完,孔征起身,离开道台。
他的六个道兵里,已经有人察觉修行不易,准备还俗,还有人带着希望,拼死一搏,无论哪种想法,孔征都不会干涉,命是自己选的,能做选择,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回到洞府前,庙祝追了上来。
孔征回头:“还有事?”
“大人,今日有香客带来一封拜帖,是庞仙师所写,他这几日可能会来拜访。”
庙祝呈上,孔征发现是庞雨潇写的。
在三才法会结束后,孔征便向庞雨潇提出买他的宝书,当时庞雨潇拒绝了。不过却说过,三五年后,如果还没找到宝书传人,会亲自登门将宝书赠他。
孔征当时不理解为何,只不过现在看到庞雨潇没有食言,便露出笑容。
洞府中,罗渊趴在自己的小木车上,看见孔征回来后,眨着眼睛望向他。
“要陪练吗?”
孔征问道。
罗渊身后的机关人,开启了石门。
孔征和他来到斗法台。
现在的斗法台比一年前精致了许多,周围被木栏围着,每根木头上都雕刻着法阵,用来稳固这里。
木栏外,上百个机关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有的已经学会了抖腿,和真人无异。
孔征现在完全看不透罗渊了,感觉这小娃娃的修行方向有点跑偏,在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他造出的这些机关人,越来越人性化,除了和罗渊一样不会说话,感觉其他事都能干……
孔征走上斗法台,开口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孔征站定,罗渊流着口水,眨着眼睛,身后,一个机关人走了进去。
那家伙的脸上贴着一张画,和孔征的面孔一样,孔征眼角一抽:“你前几天管我要一张我的画像,就是为了做这个?”
这他娘的,孔征搞不懂小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画还是自己画的,现在被贴到了机关人脸上……
孔征深吸一口气,他可不允许冒牌货出风头,今日准备狠狠打击一番。
不过,比试还没开始,孔征眼角又是一抽。
他看见台下的机关人拍着桌子,已经设了赌局。
那帮机关人,有几个高级的,身上已经开始穿衣服了,他们从袖口摸出铜钱拍在桌子上,似乎在押注。
主持赌局的机关人敲着墙壁,墙上写的是赔率。
孔征有些晕眩。
“等等……”孔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前几日,庙里的香火钱被偷的事,是你干的?”
孔征看向罗渊,罗渊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一个棺材打开,娇弱阴柔的女子慵懒地走了出来,带着一股梨花香气。
“小孩子哪懂这些,是我干的。”
林青灯嘻嘻一笑。
孔征不解:“你一个修士,偷香火钱作甚?”
“小罗儿的机关阵术遇到了瓶颈,我看他有些消沉,就给他出了出主意,让机关人学些人性。”林青灯努了努嘴,“赌局就是我的主意,你看那帮木头疙瘩,赌的挺像回事的吧?”
孔征:“……”
林青灯得意道:“既然是赌局,总得玩点彩头。你庙里那些铜钱又用不上,借来玩玩,到时候我再放回去。”
孔征算是服气了。
不止是罗渊的修行之路有点跑偏,林青灯差不多也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