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东海王司马越隐藏的十万黄金宝藏,天下谁人不欲得之?江湖上早就有传言道:得越王宝藏者,可得天下。是以这些年江湖各门各派都纷纷寻找宝藏下落,由此引发的纷争血案不知有多少。
此刻那越王宝藏的藏宝图就在众人手里,只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些宝藏不仅非福,反倒是祸。
张闵向司马云衣道:“令尊临终前所说未了之愿,是否与这越王宝藏有关?”司马云衣道:“不错,阿爹一生屡历战乱,眼见百姓为兵祸所累,心常不忍。因此想找一个中意之人,将那越王宝藏托付于他,盼他日后能借宝藏兴起仁义之师,驱除胡虏,勘平四海,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张闵听完,不禁一怔,道:“当今世道纷乱,中州尽被胡人占有,晋室早已南迁,守着江南半壁,无心北伐,江北汉人纷纷南逃,世人称为‘衣冠南渡‘,留在江北的汉人尽遭胡人杀戮。”说着长叹一口气,接道:“‘衣冠南渡‘四字说起来轻松平常,然而此中却不知包含着多少人的辛酸血泪。”说完又是一声轻叹,对司马云衣道:“令尊心系天下苍生,不惜毁财纾难,这份仁爱当真是菩萨心肠。只是,只是......”
司马云衣见他吞吞吐吐,便问:“只是什么?”张闵苦笑一声,道:“我本是乡野之人,苟活于乱世之中,生平只想安稳渡日,令尊将如此重任交付于我,只怕会负了他的一片赤诚。”
这时只听宇文迪道:“大丈夫立世,理当志存高远。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正是英雄用武之秋。何况我们既已受人所托,岂可反复?”说着便偷向张闵使个眼色,接着道:“闵哥,这趟差事我们既已接下,便无退回之理。”
张闵闻言,又见她给自己使眼色,知道宇文迪心下已有计较,只好道:“也罢,我们就依令尊之意而行。”司马云衣听他应允下来,嫣然一笑,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算?”张闵微一思索,道:“不如我们先去那藏宝之地,将宝藏取出来,再分发给当地穷苦百姓,如此便可活许多人命。”
宇文迪听罢险些失声笑出,不过想到此去那藏宝之地还不知有多远,等到了以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想到此处便道:“也好,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启程罢。”众人便将那锦盒打开,取出绘有藏宝图的手帕,将图上路线默记于心。便分头收拾好行李,又用竹子扎了一个筏子,四人划着筏子渡过黄河,来到北岸。
众人自来到黄河以北后,一路上所见都是盗匪流民,路旁时常有人横尸荒野。这一日,四人来到一个镇子,找到一间客栈歇脚。刚进得那店门,店小二忙招呼道:“四位客官里边请,小店今日有新进的牛羊肉,还有几样时令蔬果,几位想吃点什么?”张闵转头向宇文迪和司马云衣问道:“两位妹妹想吃什么?”司马云衣听他如此称呼,不觉脸上一红,忙低头道:“随意便可。”宇文迪也微微娇笑,道:“听闵哥的罢。”
张闵只好对小二道:“给两位姑娘上几盘时鲜的果子,再来四碗面。另外,再上一坛好酒。”说罢,转头对刘四道:“四叔,今日可以好好畅饮一番了。”刘四大悦,忙道:“多谢少主。这几日不曾闻得酒味,心里早就耐不住了。”说罢咽了咽口水,神情顿时大振。
约莫过得半柱香的功夫,那店小二端着酒菜,唱个大喏,走将过来把食物摆放整齐,正欲离开时,宇文迪叫住他道:“这位小哥,叨扰了。请问此处是什么地界?”那店小二回道:“这里唤做龙王镇,属平阳府管辖地界。”
原来四人已来到山西平阳地界。此时黄河以北早已被胡人尽占,而在山西立国称帝的正是匈奴人刘渊之子刘曜,此人生平刚愎自用,性情暴躁,登基不久后便将国都迁往长安,改国号为“赵”。由于刘曜迁都,山西境内另一股实力派迅速崛起,很快便与赵国分庭抗礼,便是刘曜父亲昔日手下大将石勒。不久后石勒在山西建国,也称“赵”,自封赵王。那石勒本是羯人首领,生性嗜血好杀,残忍非常,以致黄河以北,十室九空。
张闵听得四人已来至平阳,对刘四道:“四叔,你我原本打算回太原老家,却不意踏上了寻越王宝藏之路。这平阳离太原已是不远,我自幼家逢剧变,在外寄居多年,今日终于将近家乡,我想先回故居看看。”刘四道:“少主心系桑梓,老爷泉下有知,必当心慰。”
宇文迪见张闵意欲回太原探家,心知此趟寻宝之旅必定是经年累月、费事耗力,不如让他先回太原。否则即使迫他继续寻宝,他也是消极应付,反倒无趣。想到此处,便对张闵道:“不如这样,我与四叔继续赶往那越王宝藏的所在,闵哥和司马姑娘一起去太原。有司马姑娘陪着,闵哥这一路上也不至孤寂无聊。”张闵听完眼前一亮,忙道:“迪妹此法甚好。只是不知司马姑娘意下如何?”说完眼睛巴巴的看着司马云衣,生怕她会拒绝。司马云衣见说,也不便反对,道:“悉听张闵哥哥的。”张闵闻言大喜,连连给大家夹菜,叫道:“多吃些,多吃些。”
正是无巧不成书。就在四人说话之际,靠墙桌上有两个人,一个长得獐头鼠目,一个生得尖嘴猴腮,正自喝酒间,忽然听到“越王宝藏”四字,二人喝了两杯,互相使个眼色,双双起身匆匆离去。
张闵四人酒足饭饱,便欲就此分手。宇文迪道:“我和四叔先行慢走,闵哥与司马姑娘快去快来。”张闵道:“迪妹放心,我们到了太原不会耽搁太久。”又对刘四道:“四叔一路辛苦些,烦请照顾好迪妹。”刘四道:“少主不必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宇文姑娘的。”宇文迪见张闵为自己真情流露,心中大为感动,眼圈微红,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张闵见状,知道再纠缠下去,愈增伤感,千里送行,终须一别,抱拳道:“四叔,迪妹,我们就此别过。”说完一转身,大踏步走去。司马云衣也向二人道声别,便追了上去。
宇文迪看着张闵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路口。刘四轻声道:“宇文姑娘,我们走罢。”连说三声,宇文迪浑似不闻,只呆呆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