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一,南方才些许有些秋意。
程子千看看电脑桌面左上角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过。
他疲惫的从办公椅上起身,推开身后的玻璃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还是他这次来G市后,第一次感觉室外的风比室内的空调凉。
楼层高,风力还挺猛,可他的焦虑却顽固得很,在这么劲的疾风中也没有消减分毫。
瑞兴的小股东分散又固执,他并购的进度,远不及此前的计划。至今,加上梁慧玲的股份,还差7%才能赶上陈凤仪。
他的资金成本很高,再这么拖下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擅长的只是资本运作和兼并收购,陈凤仪才是公司运营和管理的行家里手。一旦陈凤仪接手瑞兴,想再重夺控制权,将更加困难。
如果陈凤仪察觉危机,在瑞兴启动防御并购的机制,他将更为被动。
所以,他才在陈凤仪的昭华上动手脚,“围魏救赵”功其必救,让陈凤仪忙起来,无暇顾及瑞兴的事。
何志梅每天在外面敲锣打鼓的买瑞兴股份,倒是不足为惧。
陈凤仪这么不声不响,反而更让他没底。他请了侦探公司24小时守着陈凤仪,也没弄清楚她下一步到底准备怎么走。
倒是负责调查温馨的老陈,说调查有些眉目了,当年那些事的来龙去脉,应该这周就可以给他一个说法了。
是啊,就算这么水深火热的时候,他还总是想着她,自己是不是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放下她了?
程子千又不自觉的四处找烟。
这烟,是跟温馨分开后才学会抽的,回来之前一年已经戒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戒了。
可上次在温馨家楼下发呆时,不知怎么就摸索到田向南落在他车上的那包烟,又抽起来。
程子千在办公室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烟,越来越焦虑,赶紧走到窗前的风口上,让自己冷静一点。
凉风吹得桌上的一沓瑞兴小股东资料哗哗响,程子千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瑞兴的并购上。
剩下的小股东,有的在等着陈何恶斗,好坐地起价;有的真心看好瑞兴的发展,准备等瑞兴上市后共赢美好未来;还有就是贺海航这样顽固不化,准备与企业同呼吸共存亡的。
总之,都是硬骨头,该从哪里入手呢?是先从数额大的入手,还是捡软柿子捏呢?又或者数额大的里边有没有软手一些的呢?
要速战速决,欲望和恐惧是最有力的武器,这些人的欲望和恐惧会是什么?
他自己的欲望是带着热切的心跳而活着,他自己的恐惧是被揭穿了一切却活着。
温馨就是他极尽渴望的那一团热切,温馨的笑脸又一次穿过层层焦虑,浮现到他眼前。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过去和现在交织缠绕,他分不清哪个是记忆中的她,哪个是现在的她。
自从撞碎他的杯子,又赔了他一个杯子以后,温馨常常去他喜欢的自习室占座,座越占越近,直到有一天坐到他隔壁。
从那以后,他总是风雨无阻地准时去那间教室自习,去那里等她。
终于有一天,他在教室门口,遇到气喘吁吁跑来占座的她,他忍不住笑了,告诉她以后不用跑得那么辛苦,他可以帮她一起占座。
为了陪他一起打球,平时都懒得下楼的她,成了女子羽毛球队的主力。
听说他病了没吃晚饭,她四处找人借来电饭锅为他熬粥,又冒着台风大雨为他送到男生寝室。护着锅不被雨淋到,她自己淋得透湿。
那时候,他们爱得心无旁骛,看见她笑了,他也会不自觉的笑;将她揽在怀里,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她。
但终究还是失去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会失去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就算失去一切,他也还是活着站在了这里。
只是,可是,他还是会像疯了一样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