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是那样的熟悉和温暖,可我还是无法承受这样冰冷的目光,心中一紧,慌忙将眼神收了回来。
咒语诵念完毕,就在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几丝刺痛过后,我的右前臂上隐隐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圆形图案,好似一只眼睛,又好像只是几个随意套叠在一起的圆圈。红色逐级递增,最后的红色竟氤氲成了血色,好在图案只有拇指大小,不然这样古怪的图案长在自己身上,我一定会用厚厚的粉将它盖住的。
以上所诉都还所正常,最奇怪的是,同样的图案同时也出现在了灵子那柔嫩的前颈上,同样的红色,同样的形状,可是却比我的要大上数倍。
见到我手臂上出现了图案,灵子甚是激动,弯着脑袋也想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可能是她还太小的缘故,找了一圈下来,竟没看见,急的呜呜直哼。
我起先并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正自困惑,忽然听得韩敏的白泽伙伴评价自己的图案,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捧住了灵子的脸,灿烂笑道:“它在这里!”我用手轻轻的触摸着灵子身上的图案,绘制的它的形状,灵子应该是听懂了我的话,逐渐平静了下来,自豪与喜悦再次闪烁了他那晶莹的双眸。
冷箫和族长一一查看过所有人和所有人白泽兽,见众人身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图案,于是冷箫满意的说道:“这个图案就是你们之间的誓言,从此时此刻起,你们今后将要会荣辱与共,同生共死!我只希望你们彼此间可以友好的相处!”
冷箫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夸夸其谈的人,简单陈词后,他便示意我们原路返回,不过这次离去的却要比来时多了一倍的人数。
以同样的方式回到了瑶池的对岸,所有人都顿时放松了下来,一直以来极度紧张的韩敏这时凑到了我的身边,愉悦的说道:“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你说什么?”我本在发呆,猛的一惊,并没有听清韩敏都说了什么。
见我一脸的无奈,再看看早已跑远的灵子,韩敏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太自然,她顺势挽着我的手臂,轻声宽慰道:“她虽然还是孩子心性,不通人言,但是她毕竟是白泽兽中的灵子,看那族长的态度,想必他将来必有过人之处,有这样一个强大的盟友,你应该高兴才是!”
“等到她强大起来,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可现在呢,她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也不见得全懂。其他的白泽兽都是君子风度,温文尔雅,可是你再看看他,自从离开了树林,他就没有一刻钟是呆在我身旁的,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我注视正玩的不亦乐乎的灵子,沉郁的抱怨道。
“她并了解人类的世界,所以,会更好奇一些,还望姑娘包容,毕竟他真的还是只是一个孩子!”这时一直跟在韩敏身后的白泽,突然上前一步,柔声说道。
“我知道她是孩子,可是,问题是,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他总不能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我没好气的叹道。
“这个······”白泽兽注视着灵子的雀跃的身影,垂目沉思片刻,淡然说道:“我们寿命较人类要长上许多,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上许多?”我紧接追问道,“那又能有多长?”
“这么说吧。”白泽兽思忖有顷正色回答道,“我现在的年龄若是换算成你们人类的纪年是345岁,而灵子现在只有不到一百岁,你觉得他要何时才能长大呢?”
一听此话,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心直涌到了头顶,莫名的怨气夹杂着恐惧和不安从心底冒了出来。
见我脸色更加的难看,韩敏急忙制止了白泽兽,拉着我大踏步急行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建立了联盟,有了心电感应,灵子竟忽的跳回到了我的身边,他叽里旮旯叫了一通,见我没做声,呜呜低吟了起来,不停的用脑袋蹭着我的肩头,嘴里还轻声细语不停的重复说着什么,眼眸中满是凄怆的神情。
“她在和你道歉,如果你始终不打算理他的话,她恐怕此生都会恐惧人类的!”冷箫的声音忽的从前方传来,可当我抬起头时,她早已走到近前。
“她是白泽灵子,是他们未来的族长,是所有神兽的希望。虽然我不知道你哪里吸引了她,但是不管怎样,他选择了你,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进到一个伙伴的责任。”我从未见过冷箫如此严厉,她紧绷的嘴角不见一丝的笑容,怒意微晕,神色冷厉,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的轻松愉悦。
我实在没有想到冷箫竟会因为这样一只奇兽而大为恼火,愣怔在了原地,若不是韩敏轻拍了我一下,我根本没有示意到冷箫正在等我表态。
我惊慌失措的企图躲闪冷箫犀利的目光,可却发现他目光犀利,根本躲无可躲,正觉心中无比委屈,强忍泪水,准备开口申辩时,灵子却大叫一声,猛的朝冷箫撞来,冷箫毫无心里准备,竟真的被他撞了一个趔趄。
灵子挡在我的面前,气势汹汹的,屋里哇啦的朝着冷箫一阵狂吼,即便我分毫也听不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仅凭语气我也不难知道,灵子现在非常的生气。他在生冷箫的气,他在维护我,尽管他还弄不清人类之间这复杂的关系,但是,就凭他这真心维护我的情谊,就已在瞬间征服了我。
就在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尽皆哑然,就连冷箫都困惑的看了灵子一眼。这时,白泽族长走了过来,他用白泽兽语和灵子交流了好一会,灵子才稍稍缓和态度,可是,他始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冷箫,仿佛早已认定,冷箫绝对不是好人似的。
灵子的举动让冷箫哭笑不得,出了半刻神后,他看了看我,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转身离开了。
“出了什么事吗?”一直和温广资阳走在前方欧阳,这时终于穿过人群,走了回来,恰好和冷箫擦肩而过,见冷箫神色古怪,欧阳瞧了瞧我,一时间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一路缓行,一我详细的将刚才的一幕向欧阳讲述了一遍,一直跳跃在不远处的灵子仿佛听懂一般,三步并作两步,驻足立在欧阳的面前。
欧阳喜爱的轻轻抚摸着灵子的额头,说道:“看来你们竟是上辈子的缘分!”
我明白欧阳的意思,其实这也正是我心中的话。我注视着灵子,注视着他那澄澈单纯的双眼,一时间仿佛真的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是那般的亲切与熟悉。
只可惜这样温馨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灵子很快就失去了耐性,朝我们扯出一个笑脸后,又蹦蹦跳跳的继续去探索这新奇的世界。
即便步履再慢,我们还是随着众人一同离开了瑶池。就在走出那道圆月门时,最为惊人的一幕上演了。所有的白泽兽都在瞬间变幻身姿,成了俊男美女。这可看傻了我们这些涉世未深的新人,不过这些神兽却不以为意,仍旧镇定自若的和他们的搭档谈笑风声。
可就在我正被韩敏搭档那英俊容貌所深深吸引时,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快速闪动到了我身边。
灵子还是老样子,还是白泽兽,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呀呀的叫了几声,又将韩敏身边的搭档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声音更加急促的朝我哇哇直叫。
“他是在问你,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见我一脸不解的看着灵子,韩敏的搭档急忙向我翻译道。
“男孩?女孩?”我诧异的看向这位初次见面的公子,却瞥见韩敏脸上也凝固着惊愕,“性别也是可以选择的吗?”
“灵子还太小,还不知道人类的性别区分。”白泽公子温文尔雅的解释道。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可以任意选择?”韩敏弱弱的问道。
“是这个意思!”欧阳身边的白泽公子浅浅一笑,轻声回答道,“灵子与我们不同,即便年幼,法力却是无穷,所以,他是男还是女,现在只看姑娘的意思了!”
连性别这种大事也要我来做决定,这让我顿时倍感压力,却又是受宠若惊。好在其他人都没有主意到我们,早已只闻人声不见人影,留在身边的就只是最为亲近的韩敏和欧阳。
我左看看韩敏,右瞅瞅欧阳,心中实在是难以决断。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问题,即便是现代的变性,那也是他本人做出的决定,绝对与旁人无关,但是现在可好,这样严肃的问题却如同儿戏般让我来决定,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手,哪里知道如何抉择才会是最佳的安排。
见我眉头颦蹙,面露难色,灵子忽的一笑,一眨眼竟变成了一个伶俐的小男孩。
她眼如弯月,肤白如雪,一头黑发,用红色的发带在头顶上扎成了两个羊角小辫,身量娇小,看似不过人间5岁的小童。
灵子惊喜万分的打量着自己,看着她那一身和她毛色相同的衣袍很是新鲜,又摸摸自己的脸,可能因为没有了绒毛,一时间竟被吓了一跳,但当他发现另外两只白泽兽幻化人形后也没有绒毛,这才放心的哈哈笑出了声。
由于不是第一次来瑶池,原路返回倒也没有什么困难的。只是忽然身边多了一个小孩子,又惊又喜,一路上竟毫无留意周遭景物,只知道盯着他出神,脸上不自主的笑着,当我回过神时,早已经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卧房中了。
卧房中的一应事物,对于初到人界却对人间一无所知的灵子而言,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一进屋他就和所有小孩子一样,顿时开启了人来风模式。
虽然我一向喜爱孩子,但是却从来没有亲自带过小孩,一番追逐下来,早已是精疲力竭,可看灵子却好像才刚刚热身而已,一副意犹未尽、乐在其中的享受表情。
我双手叉腰,喘着粗气,脸色阴沉的注视着灵子,她好像真的看懂一般,缓缓放下我的梳妆镜,敛起笑意,亦步亦趋的挪到了我的身边。
就这样,为期三天的休息正式开始了。
在促膝畅谈中,我们彼此相互间有了初步的了解。选择韩敏的白泽是一位谦谦公子,身量单薄,举止文雅,举手投足间,一派文人墨客的作风,他以族为姓氏,称自己为白安和。
选择欧阳的却是一个和他性格完全不同的白泽,此人长得凤眼高鼻,长身玉立,原以为也是以为爱好舞文弄墨的士子,却不想此人身姿矫健、语言犀利、冷傲清高,是个文武双全、惊世骇俗的才子。他并没有选择白字为姓,只取名为季同。
虽然两位白泽性格南辕北辙,但是若以人间标准评价他们,都是人中之龙,再加上可以自选相貌,均是绝美出尘的男子,竟好似连欧阳也比了下去。
我低头看着趴在我膝上早已睡熟的灵子,甚是期待他长大后的模样。想他这样小,就已然一身灵气非凡,真不知长大成人后又会是怎样的风姿华美,可转念一想,他要成人至少还要二百年,如果我没有获得仙身,定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想至此处,原本澎湃的内心猛地冰冷一片,只得用长长一声的叹息,来抒缓心中陡然而生的伤感。
按照冷箫所传达的规定,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为了让我们彼此之间尽快熟悉,白泽兽是不用回到封印当中,而要和我们同寝同食、同坐同卧形影不离。
这可乐坏了灵子,即便他知道我听不懂他的语言,他还是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好在白安和一直十分耐心的翻译,整个氛围才能分外融洽。
可是一到晚上,问题就来了。尽管白安和是白泽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人类,可是他毕竟幻化成了男人。韩敏坚决不同意和他同床而眠,可要是将他赶了一出,有怕伤了他的心,好在白安和心思通透,主动提出安眠与榻上,韩敏和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熄灯之后不久,灵子就沉沉的睡去,一夜未醒,安稳的睡到第二日天亮。
这一日,我们带着三位新朋友在我们熟悉的地方游玩,中午时,则在崇礼殿中的饭堂吃饭。虽然他们平时也要进食,但都是树林中随处可见的仙草,全然不是这些精致热乎的饭菜,所以我们不得不追本溯源向他们介绍我们的饮食文化,因此,我们这一餐饭几乎花费了2个小时的时间。
崇礼殿是我们在昆仑最为熟悉的地方,所以,吃过午饭,我们便一处一处的游玩。可能是因为此时心情很是放松,我忽然发现,原来崇礼殿竟是这般大气宏伟,所有建筑小到雕画镂空,大到格局方位,都是如此的极尽完美。可这却是昆仑仙宫中最为不起眼的一处所在。
今日天气清朗,柔风徐徐,不冷不热,很是舒畅。众人正行间,灵子忽然高声惊叫,手指高处,欢喜非常。她激动的对我呀呀呀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虽然听不懂,但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还是不难弄懂,他这是为何欢喜。
昆仑中的宫殿和人间一样,在宽大屋檐的飞翎上总挂着一个八角铜铃,清风摇曳,铜铃叮咚,可能是因为我们听得太久,早已忽略,却不想灵子竟被它所吸引。
“你喜欢铜铃?”还没等安和翻译,我含笑轻声问道。
可能以为我听懂了他的话,灵子欢呼雀跃,频频点着小脑袋,脸上洋溢着浓郁的幸福,复有抬着头,期待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期待和无限信任。
“他是灵子,在他居住的洞口挂有一只和这个相似的铃铛”白安和见我不解的看着他,笑道,“这个铃铛是他身份的象征,从他一出生就陪伴着她,她昨日忽然离开树林,并未带上那只铃铛,今见此铜铃,想必是有些想家了。”
“她也有只铜铃!”我喃声自语道,“你既这般喜欢铜铃,不如就叫你铜铃好了,正好你也没有名字呢!”
她人一听,都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贴切于是,这个高贵但纯真的小家伙就此有了人间的名字,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一时兴起的主意,日后却成了情深意切的一世呼唤。
灵子很是喜欢铜铃这个名字,每当我们这样称呼他,她总会不停的重复模仿者那两个字音,就好像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要求她必须得将字音要准。可事与愿违,由于她才刚开始接触人类的语言,即便他分外的努力,他的发音都和铜铃二字毫不沾边,时时引得我们哄堂大笑。更让仍觉得可笑的是,他从始至终都不是很明白我笑的是什么,让旧专注的呀呀叫着。
另外两名白泽神兽虽然不存在类似的短板,但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算少数。白安和与季同虽然都是优秀的白泽勇士,但是他们的性格却迥然不同。白安和行动坐卧都一板一眼,言辞华丽,个性谦婉,他博古通今,说话间引经据典,可也正是如此,他过于刻板固执。季同的个性与白安和正好相反,说话干净利落,性格强硬,态度鲜明,但是他却能够接受旁人的意见,思想活跃,最为看不惯的就是人类的繁文缛节。
由于二人性格千差万别,初次接触并不愉快,以至于在接下去的两天内,二人之间的矛盾曾一度激化。季同坚决拒绝按照白安和所制定的规矩生活,不论我们怎样从中调停,季同依旧半步不让,这深深的伤害了白安和的自尊,即便他面上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可是他那刀光剑影的眼神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原本还在担心这个位要大打出手一决高下,可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日暮降临之后,已经僵持两日有余的二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提出和谈。
谈判是单独进行的,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还是真的打了一架,不论怎样,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心平气和的回来时,先前那剑拔弩张的火药味的确消失无踪了。
翌日凌晨,天还未及大亮,众人便已然梳洗完毕,急匆匆的朝着崇礼殿快步赶去。
夜幕之中,我遥遥望见了一个人影站立于大殿门前,心中正自纳罕,有谁会能比我们还早,可及至近前一看,不由得惊了一跳,此人竟是冷箫。
冷箫面色凝重,神情肃然,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潇洒从容。
冷箫看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铜铃,愣怔有顷。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幻化为人形的灵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
“今天要考试吗?”刚见过一礼,我便急忙问道。
“考试?”冷箫被我问的一怔,惶惑不解的反问道,“谁告诉你今天要考试啊?”
“大半年的修行结束了,总要有个测试,方才合情合理,不然如何判定各位新人的修行是否达标呢?”我注视着冷箫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几位都是有备而来的了?”冷箫似笑非笑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又将目光停落在了我的身上。
“今天应该不会考试的!”不知何时,性格孤僻的文丙言已经站在了我们的身后,他一如既往的目空一切,语气中满是对我们的不屑一顾。
“哦?”冷箫眼神一条,好似来了心情,他端详着文丙言,笑问道:“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你怎能断言今天必定不会测试呢?”
“如果师尊们真的有意让我们比试的话,必然会安排在三天前,而不是在我们都得到帮手的现在,不过,考核应该还是会有,只不过,形式较之以往略有不同罢了!”文丙言言语笃定,就好像他才是安排所有任务的幕后黑手。
冷箫并没有答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几遍。此刻天已放亮,大队人马已从旖旎的雾霭中徐徐行至。
由于人数较前增长了一倍,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听清自己的讲话,冷箫也刻意提高了声调,说道:“文丙言刚才说的很对,你们今日的任务就是测试。这次测试关系到你们是否能够将修仙经行下去,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团结协作,各尽所能。”
“是团体比赛?”我恍然大悟道。
“算是吧!”冷箫略顿了顿,接着说道:“明哲仙尊的四名弟子跟我走,至于你们其余的人,就在这里等候片刻,自会有人来自带领你们的。”
冷箫说完,示意我们跟上,转身大踏步率先穿过了崇礼殿的侧门。
虽然时辰还早,但已有人三五成群的穿行于大殿中的房前屋后,痴心与神法仙术。
没有人留意到我们的出现,即便是万众瞩目的冷箫也无法引起过多的关注。清冷的朝露滴落在衣裙上,冰冷的贴在心头,晨风卷地,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在崇礼殿的东北角上,有一处终年上锁的禁院。由于结界的法力太过强大,我们好奇了大半年,也始终无法一睹为快。院子平素死寂一片,站在围墙外,听不到丁点的响动。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我们已然失去兴趣时,冷箫却将我们带到了此处。
青黑色的大门上纹丝不动的挂着一把拳头大小的方形锁,黄铜质地的方锁锈迹斑斑,我们曾经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无法撼动它分毫,因为这把毫不起眼的铜锁正是封闭禁院的结界中心。
冷箫从袖中取出一把梅花镂空是式样的铜钥匙,近前一步,没用任何法术便打开了这扇大门。
翠绿高大的苍竹林中暗影斑驳,一条用碎石铺就的小径,在光影晃动中,若隐若现。
所有人皆敛声屏气,小心翼翼的跟在冷箫的身后缓步走着。院中异常的安静,就好像那道无形的结界不仅阻隔了空间,还屏蔽了世界一切的声响,这让鞋底与路面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
我正左顾右盼,脚下的小路忽的朝左一转,一座房舍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没有雕梁画栋和五彩纷呈的装饰壁画,怎么看都只是一座非常普通的房舍而已。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建在这里的房屋即便再不起眼,也绝对是秘密核心关键。
“在进去之前,我有些话需要交代一下!”冷箫忽的停下了脚步,站在据大门不到一步的位置上,表情格外严肃的看着我们。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我们全都茫然无措的注视着他,冷箫倒也并不恼火,好像这就是他所要达到的目标。他扫视众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在进绛云阁之前,先请四位白泽回到封印之中。”
站在文丙言身旁的白泽是一位性格爽利的女子,冷箫刚一说完,她便抬高了声调责问道:“为什么要我们回到封印里,我们又不是怪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冷箫呵呵笑了两声,十分恭敬的解释道,“人间鱼龙混杂,诸位即便幻化精湛,可是若是遇到道行高深的魔物,还是会原形毕露的。这样以来,我们所有人的身份就必然会暴露,任务无法完成。无法完成此项任务,在场的四位新人恐怕很难再有进益的机会了。我认为这样的结果肯定不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所以······”
冷箫的脸上始终浮现着淡然的笑意,可是,眼中的冰寒却永远让人觉得彻骨的冰寒。
女子哑口无言,只得悻悻作罢。和其他三位白泽一同,回到了封印之中。
冷箫刚才的一席话,实在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我静静的听着,脑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一片。
我们这是要回到人间了吗?直到现在我仍旧没能真正的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五味杂陈,鼻子一酸,眼眶早已湿润了。
虽然我心中挚爱的亲人并不在这个时空之中,但是,可以回到人间,回到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我空牢牢的心,仿佛也能够被填满。
在昆仑的这些日子,我根本不敢放纵自己沉浸于思念,我害怕被无可救药的失落占据自己的内心。我很清楚,我是与众不同的,我的心中埋藏着太多的秘密,我有太多的不敢与担忧。我迫切的需要希望,需要让我能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对于过去,我不敢追忆,也很少感慨,我必须朝前方看去,因为我知道,我也只能朝前方看。
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异常,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的投放到了那扇木门之后。
铜铃没有耍脾气,朝我欣然一笑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注视着手臂上图案出神,真担心他在里面待得不舒服。
木门没有上锁,冷箫轻轻一推就开了。
绕过一道白玉影壁后,一个空旷的房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之所以说它空旷,是因为房间里除了一面巨大的铜镜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物件。
房间内没有烛台,唯一的光线就是从窗户那雕花的镂空处透进来的斑驳的阳光,加之房舍四周苍竹茂密,即便今日天气放晴,屋内也是一片昏暗。
长方形的铜镜紧贴墙壁而立,恰巧几缕金色的阳光穿过重重阻碍,打在了镜面之上,清风拂面间,好似一阵白光闪过,镜面也荡起丝丝波纹,如同平静水面被一粒无知的石子所打扰,虽微波荡漾,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
光线并没有被折射,而是完全被铜镜吞噬,这般有违常理,足以证明,这面铜镜绝非凡品。
“想必这就是可以穿梭于天上人间的逍遥神镜了!”欧阳一见铜镜,欣喜若狂,全然忘了冷箫的存在,一箭步冲到宝镜跟前,忘我的欣赏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诡镜的?”冷箫微眯双眼,冷声问道。
“这个东西在人间很出名的,怎么冷师兄连这儿都不知道?”极少说话的文丙言一脸诧异的盯着冷箫,他那半分不容质疑的目光有些呆滞,让冷箫很不舒服。
“什么是诡镜啊?”我怯生生的寻问道,虽然知道提出这样的问题会被鄙视,但是即便如此,在这般关键的时刻,我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好奇。
“就是可以送我们回到人间的镜子!”欧阳用手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着铜镜的边框,听我发问,好似早有准备的徐徐说道,“除了可以去人间,冥界和天界都是可以去的!”
“冥界和天界是否去得,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冷箫并没打断欧阳,他伸手抚摸着铜镜边框说对我们说到,“这里有个凹槽,你们将印界指环扣入其中,然后踏入铜镜即可!”
“铜镜背面,是哪里?”我实在安奈不住心中翻涌的好奇心,走到冷箫身后,弱弱的问道。
“是人间的清泉山三圣观!”冷箫扭头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你这般踊跃,就来为他人做个示范吧!”
“啊?”我瞬间僵在了原地,乞求的目光朝欧阳看去,可还没等欧阳开口替我解围,冷箫紧逼的目光就已经投射过来。
我知道这次肯定是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走到铜镜面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更觉得心口咚咚直跳,除了紧张以外,真是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铜镜的边框上刻满了篆体文字,虽然文体优美,但是我却一个也看不懂,只是紧盯着冷箫所说的凹槽不放。我取下那枚青铜指环,略显迟疑的转身看向冷箫。
“不要害怕,放进去就可以了!”冷箫说完,眉眼具笑的朝我点了点头。
他很少能展现出这样的笑容,虽然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但仿佛春风拂面,心中的冰雪顷刻间就消融殆尽。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准凹槽,将指环摁在其中。
忽然,好像开启了什么关巧似的,镜中原本清晰的人影全体消失了,只看见一地斑驳的金色阳光。
我心中大叹高级,惊喜之余竟也忘了害怕,双目一闭,抬脚走进了铜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