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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乐理、赠词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温广资阳三人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好似那件惊心动魄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虽然没有谁主动提及此事,但是谁都清楚,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都留下了一颗晦暗的种子。

对于那名四名嫌疑犯,我们出尽百宝的想要接近他们,试图了解他们,可是不知为何,这四名来自同一道观的师兄弟,竟然如出一辙的孤傲冷漠,不近人情,我们见努力未果,只好勉为其难的退还到远处,静静观察。

正式成为昆仑弟子的这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为刺激的一段时光,各种超乎想象的法术被严肃的传授,各种新奇的动物、植被也理所应当的充斥这我的生活,让我应接不暇。

如果一定要细说这众多的惊喜,冷箫一定是其中最为使我欣喜若狂的了。

冷箫教授的乐律,算是六门功课中最为轻松的一门。他上课,从来不会讲述很多的大道理,更加不会同我们畅谈未来。他依旧孤傲冷酷,不多言,不多语。当他手执玉箫,玉树临风的立于堂前时,那潇洒出尘的气质,足以魅惑众生,可是他自己,却是一个根本不懂得感情的世外高人。

对于乐理的学习,不论我们表现如何,冷箫脸上都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淡得如同一滩清水,未见半分涟漪。

他从来不会生气,也不会高兴,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就好像他所经历的这一切事物,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也毫不关心。

那双目空一切,却澄澈透亮,仿若能够洞察世间一切的眸子,从未在任何人的身上多加停留,尽管他依旧对我视而不见,冷若冰霜,但是,看着那张熟识的面庞,我的心中却五味杂陈,随着见面的次数增加,我更加的愿意去相信,他就是宁轩博。

当明亮的光线透过云层,倾斜的在地面洒下一片金光时,冷箫推门走进了课堂。

由于冷箫的仙阶已经足够高了,按照昆仑的规定,这些凤毛麟角的仙者是不必如我们一般统一着装的,所以,今日,冷箫换上了一身银灰色的锦缎长衣,雪白的外袍上用金线绣着朵朵祥云,行动间波光粼粼,缥缈无踪,清雅高贵,仙资卓绝。

冷箫手执玉箫,信步上前,凝神扫视了一眼在座众人,只见他眸光一闪,朗声说道:“乐识、乐理诸位都已掌握,不过,让大家学习这些,并不是让大家并成为乐师,或者是乐工,所以,从今天起,你们将真正的接触到,乐识在平素对战中的重要性,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任务需要大家完成。”

“是要测试我们的能力吗?”一个大胆的女生娇声问道。

“不是!”冷箫目光冷峻的瞥了女子一眼,语气中多了一抹肃然,道“作为一名合格的昆仑仙者,你们必然得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乐器,要有一项擅长的技能,而我所言的任务,就是需要诸位找到自己所中意的那件乐器。”

“要乐器不难,只是,我们的东西都在人间,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回去取来吗?”东门向来对冷箫都没有好感,不仅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此有所掩饰。

“乐阁中的乐器,成百上千,且件件都是珍品!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让你们在其中寻得你们最为喜爱的那件。你们要知道,这件乐器一旦选定,便要终生带在身边,它会成为你的嘴巴,你的纸笔,甚至是你的武器,与你融为一体,除非毁损严重,不然不能轻易更换。还请诸位慎重考虑,一定要选自己最为擅长心仪的才好!”

冷箫语毕,课堂上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都在为这从天而降好事倍感激动。

崇礼殿内的乐阁是一栋三层小楼,平日里大门紧闭,今日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走进去一睹真容。

小楼虽不大,但是里面鳞次栉比的摆放着无数高大的木柜,木柜中,规规矩矩的摆放着一件件乐器,精致华丽,打眼一望,恍如至于乐海之中。

屋内没有张灯,仅是这些一尘不染的乐器所发散的光辉,就已将整个空间映照的分外夺目,丝毫不必平添烛火微光。

木柜足有两人多高,从上至下共有八层,从左至右共有十阁,所以如此以来,光一个木柜上,陈设的乐器就有八十件。

我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乐器,左顾右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惊叹。在这琳琅满目的乐器中,有我认得的,也有很多是我从未见过的。这一件件的细细看去,好似到了博物管中一般。

和我的震惊不一样,精通乐理的韩敏早就乐不可支,从一楼到三楼,不知已经跑了几个来回,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无比,就好像着所有的乐器尽归她所有了。

“别看了,还是这把古琴更适合你!”见韩敏抱着一把柳琴,却痴痴地张望着一张古琴,实在看不下去的欧阳琴声,终于开口了,“这柳琴虽是精美绝伦,但是毕竟不是你之所长,要是你此刻选择了它,那就是舍近求远,必然是得不偿失的。”

“可是,柳琴意蕴浓厚,抒怀达意皆在古琴之上,我怕我要是此刻放弃,今后难免后悔!”韩敏喃喃的说道。

“这可是武器!”我一把从韩敏手中夺下了柳琴,顺势将古琴交到了她的手中,“还抒怀达意呢!你以为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好用才是硬道理!”

见我和欧阳如此坚持,韩敏思忖良久,最终还是抱着古琴离开了乐阁。

时间过半,乐阁中的乐声此起彼伏,交谈商讨的声音却已不似方才那般鼎盛。此时,站在二楼平台上的我,仍旧提不起半分闲情雅兴。

看着一个接一个人,抱着乐器,心满意足的走出乐阁,我的心里又着急又害怕。

“其实,笛子和箫都很适合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欧阳,此刻脸上已然微露难色,他左手执笛,右手执箫,满含期待的注视着我,“如果你觉得箫的声音太过忧郁,不如还是,选择这支玉笛!笛子的声音,清脆如铃,悠扬宽广,确实与你相配!”

“这支玉笛确实是好东西,不过,它不属于我!”我轻轻推回被欧阳递到面前的玉笛,深吸了一口气,稍怔片刻,朗言说道,“这玉笛是你属意之物,也只有你能做到不辜负它,至于我,我本就不善于管弦,还是不要折辱了这些天下珍品吧!”

“那你到底作何打算呢?”欧阳惊愕的看着我,有看了看手中的玉笛,剑眉微颦,低声言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到底看中了那件乐器?”

“此间乐器的确个个都是宝物,但是,它们却都不适合我!”几经犹豫,我早已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朝欧阳浅浅一笑,转身便朝大门走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一把拉住了我,语气强硬的质问道,“你是一样也不打算要了,是吗?如果今天你真的空着手从乐阁中走出,你今后要如何完成这门课业呢?乐理不识,可以学习,总好过标新立异,成为众矢之地吧!”

“我这不是标新立异,而自知之明!堂堂昆仑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我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是心却仍旧没底,若不是对这些乐器一无所知,我也不会铤而走险。

欧阳见我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劝说,只是忧心忡忡的目光没有片刻偏离我的身体。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在他看来,我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近乎疯狂的了。

一炷香的时限很快便到了,众人在欢声笑语,回到了先前的课堂,大家皆是笑容满面,喜气盈腮,屋内人声鼎沸,情不自禁的竟然忽视了冷箫的存在。

“想必诸位对手中所持的乐器很是满意!”见此混乱,冷箫竟全无怒意,目光出奇的温和,他扫视着众人,开口说道,“如此甚好,有了称心何意的乐器,诸位的学业我也就不用担忧了!”

冷箫虽未出言训斥,但是,他话音未闭,堂上已是一片寂静,人们早就知晓冷箫脾性,皆敛声屏气,面面相觑,担心接踵而至的任务又是难以逾越的深沟高垒。

冷箫仍旧无意理会众人,从身后取出玉箫,执于左手,朗声说道:“在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已经教授大家如何将自身的法力灌注于不同的乐器之上,已达到所需要的目的。前述笼统,从即日起,我将会着重于音律的把控,来详细的说明。大家手中的乐器,都是天下绝品,我希望,大家莫辜负,尽力而为,做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冷箫话毕,凝神须臾,只见他神色一变,玉箫轻拂于唇边,低沉悠扬,婉转弘大的韵律如一缕清泉般幽幽而出,只感万籁俱寂,海枯石烂。

一曲作罢,冷箫缓缓睁开微闭的双眼,见一众数十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籁之音绕梁三响后,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四下张望,竟都不知晓方才发生了何事。

我也只觉得如梦方醒,脑中混沌一片,全然不记得冷箫刚才所奏为何,就好似这段记忆,都随着乐声一同消逝了。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了?这很正常!”就在我还在努力回忆方才一幕时,冷箫再一次开口说道,“你们不用费力去想了,你们刚才的记忆,全都被我从你们脑中抽了出来,此刻正封存在这块黑晶石中。你们刚才听到的,并不是普通的乐章,那是一把利刃,一把尖刀。只需将几个特定的音律连接起来,加之以法力的催化,不仅可以获得对方的记忆,而且还可以篡改记忆。不过对于后者,我暂时不做要求。”

“这实在是太过玄妙了,难道我们也能做到吗?”辛紫无比崇拜的仰视着冷箫,一直以来,辛紫都毫不掩饰的崇拜着冷箫,尽管,她的师父是友灵仙尊。

“如果你们足够用心的话,在下次见面时,你们就已经具备这项本领了!”冷箫对辛紫上进的表现很是满意,朝她投以浅浅一笑,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浅淡的笑意,便就足以融化了辛紫娇羞的女儿心肠。

“我这里有一段乐谱!”冷箫从袖袋中取出一块折叠工整的白色丝绢,小心翼翼的展开来,用法力轻而易举的将其固定于悬窗之上,指着上面那些苍劲挺秀的文字,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切的说,记录在这张丝绢上的,只是乐谱的首章。这是一篇专门用于乐攻的曲子,它不仅适用于练习,在今后的日子中,它更是诸位不可或缺的媒介。我将借由这篇乐章来向诸位具体讲述,这些并不用于怡情宜兴的乐章,该如何演奏。”

冷箫说完,见众人并无疑问,神情一凛,逐字逐句的讲解开来。

昆仑授课已近三月,可是,我还是连古代的乐谱都看不懂,好在我并不是乐痴,光靠摸索别人演奏的音色和调高,我基本也能蒙混过关,所以,时至今日,我并未觉得这门学问有多为难。

“宫音微扬,羽声化尾,徵音稍低,角音停顿,商音略平,这是此乐章的音准要旨!”冷箫目光微凝,脸上笑意浅淡,一派轻松与闲逸“这些规矩和人界之音大有不同,希望各位能尽快领会,并且举一反三!接下来的时间,大家依照此谱,逐一演练,大家尽力而为,我不想听到有谁做不到!”

进行随堂测试,是冷箫的一贯行为,往日我都盼望着此刻早点到来,我还可以借机和冷箫说上几句话,可是今天,情况特殊,我不仅完全不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反倒早就为此紧张了起来。

虽然没有按照规矩挑选一件乐器对我而言再正确不过了,但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举动,在这个食古不化的古代,恐怕还是很难能被人理解。旁人也就算了,要因此触了冷箫的逆鳞,恐怕我今后就再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今天的练习是按照课堂座位依次进行的,当一个又一个人在一片叫好声中演奏完毕时,我早已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了,我深深的把头埋在胳膊里,生怕冷箫察觉到我的异常。因为害怕,我颤抖的非常厉害,再多的自我安慰,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分毫作用,这份不安的情绪随着冷箫的逐渐靠近,不可逆转的加重着分量。

“孔忆之,你选择了,一件什么乐器?”在韩敏长长久久的舒出胸中之气时,冷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见冷箫询问,我急忙站起了身,低垂着脑袋,分毫不敢朝冷箫看去。

不知为何,今天的随堂测试,所有人都表现的极为出色,丝竹管弦之声抑扬顿挫,这些人中龙凤早就把这首毫无美感的乐章,演奏的犹如天籁之音,催人动情。

尽管冷箫默不作声,并未对此进行表扬,但是从他那满面春风的神情,我不难看出他心中所想。能有如此成绩,众人课余之时必然十分努力,加之他们本就从小耳濡目染、勤学苦练,所能达到的造诣当然不是我这样一个半路出家的人能够望其项背的。

见我手中桌上空无一物,又低头不语,冷箫甚为不解,继续说道:“能力强弱,人各有异,你只管尽力为之,我自然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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