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西站在瑟瑟的风中,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左修仁的信息:宝贝儿,公司临时有会,我不能接你了,我派司机过去,你等他电话。
雅西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等待一个陌生的号码响起,再登上一个陌生人的车子,然后被一路默默无语的拉回家。左修仁把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妥帖,看,有钱就是好,自己过不去了可以安排司机,白手套黑西服、车内适宜的温度和湿度,一溜水儿到位的服务保准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可是雅西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每一次晚宴过后,编排着大脑里怎么也捋不顺的那些文字,讲着晚会上乱七八糟的事情,谁谁原来是谁谁的小三儿,谁谁喝上几口酒平时日里满嘴绷着的京腔就变山西味儿了……世人都是有着一颗八卦心,要不然电视剧和电影怎么会那么卖坐,说白了不就是去看别人的闲事儿了么。经过酒精浸泡脱胎换骨的雅西在这种时候才会脱了她的圣斗衣变得格外的接地气。
以前颜浩在的时候,每次都会陪着她咯咯的乐上一阵,然后雅西会翻起大大的白眼,一脸不屑的讽刺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人你都知道是谁么你就笑。曾经她嫌颜浩不懂她的世界,现在她的世界连那个愿意懂的人都找不到了。她把头靠在车窗上,胃里翻起一股股的恶心,好像不说一点话,翻腾在五脏六腑里的这些酒精就压不下去。
“哎,那个……”雅西迷离着眼神,心想着凑乎吧,司机也是人啊,顶天就是和当初的颜浩一样,不明白她说的都是什么,也比自己这么干憋着强。
“萧小姐有什么需要么?”司机目视前方,声音标准冷漠,像是答录机里那些机械又满是关怀的录音,明明音调和用词都对,可就是没有那种温馨的感觉,越听越冰冷。
雅西张了张嘴,再没有想说任何话的冲动,“没,没什么,你开车吧。”
“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随时吩咐。”司机不忘附上一句关怀,可依旧是那么冷冰冰的。
车子路过海淀区,这个时间紧闭的校门格外的清冷、寂静,让门前的街道也显得宽敞顺畅,没有了白天里的拥堵,疾驰而过的车子就像她匆匆流过的青葱岁月。雅西仿佛看到了大学时候的那个自己,站在校园门口,对着现在的自己满意得微笑。是的,大学时候她梦寐着这样的自己,总是对风里雨里等她的颜浩横眉冷对。
记得大一的时候,颜浩约她去看天安门的升旗仪式,雅西拉扯着脸,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可颜浩说,没看过天安门广场的升旗就不算来过北京,趁大一还有这个激情的时候,赶紧去燃烧一把,否则等着青春的荷尔蒙逝去。将来就怕是升旗仪式在自己家窗前举行,都懒得从被窝里爬出来伸个头了。颜浩死求赖求,最后拿这个当自己的生日礼物,才算赢得了雅西的首肯。
对于雅西这大概是她送给颜浩最隆重的生日礼物了,她的礼物是拿时间来分贵贱的,比起以往在专柜随便包个钱包、裤带的,这两个小时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他们看日出的时间定在了周六,可是周五的晚上雅西要回她爸爸在香山的那套别墅,参加她小妈的生日宴。颜浩拍着胸脯说,他会找朋友借车,去接雅西,早晨街上没人,到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天安门,雅西要是困还能在车上睡一会儿。
计划一切完美,可也赶不上变化来得始料不及。他向借车的那个哥们儿,过于实在得向自己老爹交代了车子的去向,老爹一把强回刚刚交出去的车钥匙,破口大骂。车子借给一个刚刚拿了车本的毛孩子,还要开着跑趟香山,自己家住在大东南,这就是绕着北京城跑一圈啊,呼呼冒出去的油都变成了身体里滴出来的血,再想到万一一个不小心再碰一下刮一下,简直就如削骨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