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我已经回不去了。佛祖,我师所授的真言,人心真诚恻怛地求爱,那爱便是天理。一切助爱者都是善,一切摧爱者都是恶。而神的法律却不是助长爱的法律,是万恶之源。忘忧河的那朵莲,让我爱着,山下的异界人间,给我温暖,就如一道暖流像电火一样通过。为了这温暖,我愿意坠入轮回,不再后悔!”
“痴儿,爱,亦是欲望,如果作为种子,如若施以执念的恶水,亦会结出罪恶的果实。你执迷不悟,已入魔道!阿弥陀佛!”
“佛祖,爱或恨,会有头有尾,会有开始也会有结束,是吗?可是一个圆圈能说有头有尾吗?!”梵香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曾经想过轮回有没有开头?那他开头的样子又是什么?就是无论佛,或者神,或者人,更或者妖等等,最初轮回开始的样子是什么?结束的样子又是什么?”
“世间万物既有始,亦无始;既有终,亦无终。无包含了有,无既不是空,亦既是空。你需要放空,空不是无,亦是存在……”
“……看来没有始,那第一个意识的形成是怎么做到的?我以为佛祖是知道的。但请佛祖告诉我,无始无终,如何无始,如何无终?我不理解!便正如我爱的意识,它开始了,但我也不知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我又怎能知道这爱的意识什么时候结束,既然不知其开始,那我何必去结束!”
“与生俱来的慈悲心指引着我们追寻着大道真迹,当我们证悟到万法惟吾一念,宇宙与吾同体时,真正的同体大悲心就会自然升起,也就会伴随我们的生生世世,直至永劫中。顶礼慈诚罗珠堪布的法供养!南无阿弥陀佛!”西天的佛双手合十,低眉垂目,轻诵真言。
“佛,请你回答我!”梵香将手中刀向天晃了晃,喷薄千条蓝色的火,眼中血色炽烈,心有不甘,“我愿意做世间的人,即便是妖,有血有肉,有爱有恨,做神仙有什么好?天上的神又算什么东西?”
“你胡说什么呢,找抽呢你丫的,我真是无语了!”北宫美帝座下的韩山童子手拿长弓,身背雕翎,踩着八卦轮,跳出来,指着梵香斥责道。
“无知不是你的错,弱小才是!”太白金星满脸油汗,挺着胖圆的肚子,站在云端里,气定神闲。
二郎神手提三尖两刃刀,往前一步,冷冰冰的说道,“你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我们随时可以灭了你。”
“那好吧!我命在己,谁能拿去!”梵香毫无惧色,晃了一晃手中刀。
西天的佛半睁了眼,看了看一尘老人远远飘然而来的虚影以及随之而来的金蟾子,拈花一笑,轻轻诵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抬起手去,在半空里打开一个翘曲点,西天半空的天幕突然弯曲了一个透明的弧度,如一个巨大的气泡,上面轻轻如涟漪似的洋溢起一抹水雾,一瞬金光耀眼而过,佛祖及众佛陀隐入其中,已是回座于金星之上的西天雷音寺的大殿之中。
于此时,梵香身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梵香师弟,住手……”,回过头去,正是金蟾大师兄。
“大师兄……我……。”梵香眼中泫然欲滴,稽首一礼,“大师兄,请你代师弟我向师父说,徒儿对不起他老人家,我的命由我自己去圆满,……师弟我这就去了。”
“且慢,师弟,你看师父已经千里传影来了,你还是跟师父的传影说吧。”
一个灰袍长须的人形虚影此时正平静地站在梵香面前。梵香忙对着师父从千里之外闭关中传来的虚影跪下,叩了三个头。
梵香长跪于忘忧河的波峰上,额间火焰血印渐散,头上冉冉飘扬的灰白发丝渐转青黑,飘飘垂落两肩。
一尘老人的虚影伸出一只虚空的手,轻抚着梵香的头,眼光浑浊,颤微了手,声音苍老而嘶哑,“孩子,你闯下了弥天大祸,今世为情生,今世为情死。孩子,若你满眼黑暗,并非世界黑了,而是你心中的光灭了。你可以看不见世界,看不见一切,但你不可看不见自己。孩子,……与为师回去罢。”
“师父,我的命就由我来圆满吧,是生,我来,是死,我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梵香立起身来,看着这个如父亲一样的老人虚影,眼底苍凉而悲壮,“你老人家以后要好好的,别担心我!……我这就去了。”
梵香叩身于地,站起来,转身仰头面对高天之上的诸神,淡然一笑,朗声叫道:“我不要卑微的死,也不要孤独的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青埂山无关。灭我,那就来吧!”
梵香额间火焰血印渐浓,飘飘垂落两肩的青黑发丝又渐转灰白,升腾如烟,眼中血气已炽,一跃而起,至上云天,将喷薄蓝色焰光的火焰刀直劈天穹,“来吧,灭我!”
那一刹那,巨大的天幕突然被一道闪电劈开。
“灭我,来吧!”
那一刻,瞬灭的电光石火投映着他的身姿,矫健,威武,英雄,凝结成一个永恒的传说,千万年后仍留存在你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