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世子很是忌惮这个人?”沈黎抽离回忆的思绪,转身问顾韫。“您之前已经跟他打过交道了吗?”
顾韫携着她的手,不知作何回答。该如何跟自己的妻子讲,这个人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劲敌。总不能说凭着一腔直觉吧,那即便容易不觉得荒谬,他自己也无法说出口。况且对于卫鹤之,他还有太多的谜团需要理清,此时说的太多除了徒增烦恼,其他也于事无补。
念及此,顾韫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还没正面打过交道,只是看了许多手下人呈上的事迹罢了。”
沈黎由着他牵着自己起身,理好披风的帽子和系带。“能让世子凭着过往事迹,就能心生忧虑的人,想必绝不是常人。既如此,世子何不派人去探听一番这个人的来历。”
“来历?”
“是啊,想必此人绝不是卫家抚养长大,否则以其之才华能力,一定不会隐于众人耳目。那么在背后培育出这样能力卓绝,却又甘愿放归卫家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世子沿着这条线顺藤摸瓜,总也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好过一筹莫展对人全无所知。”沈黎故作轻松地笑道,只是心下却又想起与卫鹤之的两次相遇,一时又有些怅然。
外头的黄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顾韫走在游廊的外侧,替她遮挡着吹来的寒风。“咱们想到了一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我如今还有另一点忧心的地方,不知作何排解。”
“是什么?”沈黎偏过头去,眉眼温和间带着些不自觉的担心。
“他们在接触阿瑾。”顾韫的眼里的墨色如同黑压压的乌云一般,沉得泛冷。“阿瑾虽是个散漫性子,但有时也有些多思多虑。我忙于公务的时候多,对阿瑾总有些疏忽。”顾韫的目光,扫过庭院里的矮松。“父王子女甚多,但与我相亲一道长大的,也就阿瑾一个。他小时候其实很粘人,碰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偷偷溜来给我送一份。我被夫子责罚或者被父亲训斥的时候,都是阿瑾去给我求情。”
这些话压在顾韫心里两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诉之于口;前世顾瑾跟他渐行渐远的时候,他跟容易的关系也在变僵;外边风霜剑雨,偏偏身旁亲近的人一个个都变了模样;他每天奔波在外,偶尔也曾想过开口求个原因;可惜讷于言,每次好好地开头总是适得其反。
沈黎握紧旁边人宽厚修长的手,摇了摇。“我跟二弟接触不多,但我想兄弟之间倘若幼时感情甚好,长大后也绝不可能一夕变成仇人。世子既如此珍爱与二弟的兄弟之情,何妨不与二弟坦诚聊聊;我看二弟也不是耽于名利权势的人,若是因外人的挑拨而对世子心存疙瘩,说不准真是有不可说的原因。世子固然公事重要,但若真因此而让兄弟间的嫌隙增大,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心思重的人,一旦结下心结,解起来本就不容易,若放任久了,只怕反而成了隐患。”
顾韫看着她半晌没说话,他的眼里隐藏着极深的情绪,就在沈黎有些不安的将要开口时,他却终于笑了笑。
那笑里带着沈黎看不懂的酸涩、沉默,也带着不知来由地悔恨。
他伸出手摸了摸沈黎的头,而后将对方带向自己的怀里。“容易,答应我。日后你若因我而有心结,一定要随时告诉我;我很担心,总怕我因为疏忽而害你受到伤害,乃至放弃对我的信任和期盼。在感情一事上,我总是过于愚笨,你以后多包容包容,好不好?”
沈黎突然被顾韫抱进怀里,初始还有些紧张和害羞,毕竟是在外头的院子,万一被下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可是听完顾韫的话,她却不由得停下了将要推开对方的手;顾韫话语里的痛苦以及郑重无法作假,她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一瞬间在心里不知转过多少念头。
她刚刚劝解顾韫的话,未尝不是另一种的自我陈述;说到底,顾瑾心思重不重她其实并不了解,只不过是以己推人,将自己遇到这种事时候的想法顺手套用了过去。而顾韫,沈黎可以确信顾韫从中听出了她对自己的剖析,所以跟她说出了后面这几句话。
对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兰香,沈黎在这紧紧的拥抱中,有些失神。是自己的错觉吗?顾韫对自己的感情,比她以为的似乎要更加深厚许多。
“好,我答应你。”沈黎收拢心神,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腰,把头依偎在对方胸前,柔声道:“正好我也不时很聪明,如果我以后有不对的地方,世子也多担待好不好?”
顾韫收紧怀抱,郑重承诺:“我永不会怪你,容易。不管发生什么,我总是愿意等你的。”
青杏和乌蔹几个远远地避在游廊转角,见了这一幕不由都是俏脸飞红。尤其是乌蔹和百合两个,她们心下的震惊几乎在面上都遮掩不住,试想镇南王府谁见过世子这样一面。
一桩政治联姻,竟能有这样琴瑟和鸣的结果。在场的人,不由都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