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床边，被褥整齐，像是没有人住过一般。但是，在最前的记忆里，他记得这里没有被褥。整张床应该还盖着防尘罩。
他伸手抚摸着整洁如新的枕巾，用心呼吸，枕巾中有一颗颗饱满的东西进入他的鼻息，那股气息让他感到迷恋，杜霖将枕巾叠好收回怀里，忽然心念微动，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一张名片大小的银色卡片。
拿着银色卡片，杜霖皱起眉头，银卡入手冰冷，两面都满是枝蔓缠绕的纹样，有些类似塔罗牌。
这是什么东西，谁留在这里的？
杜霖捂着脑袋，觉得脑壳里似是被扔进了滋滋作响的鞭炮，不断炸响，剧痛难当。
……
傍晚。沧河岸边，秋风清冷。
杜霖走出别墅，双手插在裤兜里，沿着湖边步行道，踽踽而行，不一会来到一条青石大街。街的两边是栉比鳞次的建筑，青瓦红墙，建筑风貌十分朴实。
他有些模糊记忆，最近应该来过这里。
朝阳将青石板的街道照得闪闪发光，蒸熏出石头缝里极淡的土腥味。
树上的绿叶，在红艳艳的阳光中轻轻摇晃，舒展着新鲜草叶的香味。
不远处的拱桥下，家养的鹅鸭在枯干的冰面上，发出嘹亮的鸣叫。这鸣叫传送到空中，有些膻腻滑粘的温湿味。
脸上蒙上彤红光芒的男女行人们，口中哈出感人至深的气息，消散在清冽新鲜的空气。
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气味分子，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运动，混浊成一缕微风，行云流水般地涌进杜霖的鼻腔。
杜霖感到身体与意识开始剥离。他感到自己的肉体，抻着脖子往外爬，从眉间飞出，被抛异的躯壳，恰如被蝴蝶扬弃的茧壳一样，轻飘飘失去了重量。
他的脚步渐渐拖沓了起来，身体也酥软闲散下来，神色也覆上一层柔和的红光，周围的空气，不再有修行的匆忙和焦躁，只有生活的温馨味道。天空明朗、清新和洁净。
气息复杂而美妙。他无须每次呼吸都得到一种舒适的气味。他用不着再等候或选择，就可以自由呼吸。
风中传来一股极浓的香辣味道。那是街边的一家面摊子。
摊子里有六张方桌。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每桌都有人，杜霖走过去，捡了一个空位坐下，叫了一碗牛肉面，红烧的，很辣，辣得他一边吃一边擦汗。
他吃得很慢，每根面条都好像要咬碎了才吞下，因此当他吃完面的时候，其他客人早已走光。天色也黑了下来。
杜霖结了帐，面摊老婆婆笑呵呵地问他那个姑娘怎么没跟着出来，杜霖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原来是一个姑娘。
杜霖看着街上行人，目光漂移不定。
自己的记忆里应该有一个姑娘。可是自己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他走出了几步后，想了想转身，又沿着那条青石街，返回到面摊前，和那名老婆婆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