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结合的记忆比纯文字深刻,动态的图像又更胜之,因为有种种限制,云深能够选择的余地不大,除了农业方面的指导视频,云深最终选定用来代替小学语文老师的教材,是字幕版的《喜羊羊和灰太狼》。以它的市场效应来看,这部国产动画片在情节上应该是有足够吸引力的,世界观和角色完全虚构,解释的空间很大,而且它颇有长度,反复循环也不会太快令人厌倦,故事积极明快,角色也有代表性。
――至少塔克拉奇妙地就很爱。比他还小几岁的天澜反而是另一个极端,这部片子当时经过一集的试映,塔克拉除了对云深抱怨角色毫无美感之外没有任何意见,范天澜则是在云深向他征求观点之前就走出了门外。
也许他比较喜欢看中国男人某某某的视屏,云深想。然后他抬起头,看见了从大厅另一头走来的高大青年。
许多女性的目光牵绊在他身上,那双深邃的黑色双眼却只看向这里。刚硬的黑发束在脑后,线条深刻的面孔俊美得毫无瑕疵,肩膀宽厚,胸膛坚实,身材即使以同性的眼光来看也要说实在出色,走路的姿态也漂亮。云深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位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初遇时他一身铁和血的味道,眼神深沉,情绪压抑,不知何时开始,萦绕在他身侧的不安定和阴暗感都消失了,变得越来越沉稳成熟……也越来越不像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不仅塔克拉被他衬托得低龄化,云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难在他面前做出师长的姿态了。
云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成就感。
人高腿长的优势是范天澜很快就走到了云深的面前。
“管道修好了。”他依旧是言简意赅。
“辛苦你了。”云深微笑道。
范天澜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记事本,“还有什么工作吗?”
“还有一部分的年终盘点……”云深说。
“我来帮你。”范天澜说。
“好。”云深点点头,然后转头对南山族长说,“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南山族长?”
“没问题,术师。”南山说,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今天已经是除夕了,请您也不要辛劳得太晚了。”术师的智慧固然令人叹服,也需要通过繁多的工作才能把一切落到实处,人们如此尊敬他,一个原因就是术师虽然不必从事体力劳动,他的辛劳却未必比任何一个人少。
云深笑了笑,“只是做点文书工作而已。”一些数据统计和录入,只是比较繁琐而已,并不需要多少精力,他即使工作狂也是有限度的,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放松。
范天澜推开侧门,和云深一同走向门外的雪地。
和只穿着毛衣加一件呢外套就视寒气如无物的范天澜不同,云深一出门就拉上了羽绒服的帽兜,门外的积雪已经没过小腿,不久之前踩出来的脚印已经变得模糊了,细碎的雪花静静从灰白色的天空上落下,落雪无声,又似乎有无穷尽宏大而细微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云深停下了脚步。
范天澜也停了下来,云深对上他的目光,笑道:“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这里的雪景也很漂亮。”
工房等建筑都集中在了左侧的沿河地带,云深所看的方向正是湖面,视野相当开阔。入冬以来这里就不曾有过晴朗的天气,无风无雪的时候也未必比风雪交加温和多少,湖面早已结冰,与右近雪茫茫一片的沼泽,远处白皑皑的小山连成了一片深浅不同的纯白世界。
这种纯粹是美的,也是冷寂的。云深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地方,虽然他对这块土地的一些数字早已熟悉,也为这块土地设想过许多计划,这个时候看着这里,他还是有种微茫的陌生感,喧闹的声响从背后的宿舍透过来,却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云深忽然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与他过去生活的地方没有任何关系的另一个空间――法师,骑士,狼人,魔法生物,部落和帝国,这是他不曾接触,甚至也不曾想象过的世界,而现在他生活在这里,并且将一直生活下去,直到这次的生命终结。
直到死亡,否则再无归期。
云深的眼前忽然落下了一片黑影,“别看了。”范天澜伸手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声说。
云深拿下他的手掌,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知道身边这位青年有时候出奇地敏锐,不过他只是忽然有些感怀,不会放人自己长久陷入这种情绪,“天气很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即使积雪难行,云深回到他的住所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刚走过转角,一团令人的脑袋立即清醒的缤纷色彩就跳入了云深的视野。
“春天的节日就要来了,我要用全新的模样出现!”塔克拉非常豪爽地说,把一把剪刀递到了云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