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燃烧了起来。
大部分人此时已经开始入眠,在经过了一天的忙碌之后――营地周围埋下了一圈的木桩,中间拦上树枝以阻挡某些野兽的潜入;草毡在每个帐篷里都铺了一层;每个剩下的陶罐或者水袋里都是满的;锯好的木板堆在营地另一侧,数量已经算不上少;几个草棚立在营地的外侧,虽然不能和术师带来的相比,但需要露宿在外的人终归是少了,今晚值夜的人也换了一批。剩下的除了守夜人,就只有火堆旁这些各有所思的各族首领了。
最早来到的是塔山族长,在得知自己犯下的错误之后――居然没有让族中最得力的人跟着术师去勘量地界,他已经心神不宁到了现在。不知术师何时来到,总之他就坐在离术师休息的帐篷最近的位置。多罗罗的老族长坐在他的身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而他的孙子瓦尔纳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倒是精神得像狼一般。默克族的韩德族长刚刚来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注视着变幻莫测的火焰,不知在沉思什么。塔克拉拖了一张草毡过来垫在身下,身上裹了张银光闪闪的救生毯,百无聊赖地啃着草根,彩发加上映射火光的救生毯,让这位特立独行的族长即使在夜晚也光彩夺目,以至于几乎没人愿意让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那实在太伤眼了。
南山和黎洪带着洛江和一位名为白鸟的遗族青年来到,也自己在火堆旁找了个地方坐下。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人数上的特例,无论人数多寡,每个部族都来了四位代表,这是在解散勘测定居点的队伍之前术师要求的。只有术师能够仅凭一个转达的要求就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对这些曾经散布在洛伊斯山区的部族来说,之前的旅途已经让他们接受了这位超脱在所有部族之上的力量天赋者。这位神奇的术师给予了他们各种帮助,而他们能对此回应的只有力所能及的服从和尊重。
从族人在500以上的遗族,塔克,塔山和默克,到渐次减少的多罗罗,通山,吉茨和可可族,所有的族长和他们选择的参与者都来到了火堆旁。有些守夜人对这些聚集在一起的首领感到好奇,不过弥漫在这些人之间的沉重气氛让所有的好奇心都只能远观。
星辰在天空之上冰冷地闪烁着,火堆燃烧,发出噼啪的爆音。虽然那人的脚步总是轻缓,但几乎所有的人都立即抬起了头,朝着他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抱歉,我来迟了。”
云深轻声说道。虽然强制让他睡眠,不过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范天澜还是把他叫醒了,那点睡眠时间还远不够补足身体的需要,但和不久之前相比,云深的脸色还是有了改善,精神也好了不少。那些人给他留下的位置就在那里,他也没有更多的客套,走过去补上了那个位置。
在云深的左手,是南山族长,右手是塔山族长,坐在对面的是塔克拉和韩德,安静跟随的青年还是半跪在他的身后,他来到之前的所有私语此时都消失了,目光都落在云深身上。第一次在遗族被如此注视的时候,云深还会感到压力,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此时占据了他思维的,是比所谓压力还棘手一些的东西。
“第一场雪将在15天之后来到。”
这是他在这次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会议上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云深说道,“我想听听大家的打算。”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冬季就在眼前,但如此具体的数字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多数人都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好……”离云深最远的可可族长小声说道,虽然部族的人数最少,不过他倒是所有人当中显得最有肉的。
“食物完全不够啊。”通山族长叹息,已经四十岁的他满头的褐发都变成了灰色。
“照今天来说,打猎的收获只够用作一天的食物,很难储存下来。”韩德族长语气平静地说道,和第一次见到术师时相比,他现在已经很有一个族长该有的模样了,“我想明天带一支队伍,到更远的地方去狩猎。”
“你的部族有六百多个人,你能打到六百多只猎物吗?”吉茨的族长语气不太好地说道。
韩德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难道和某些人一样等着被施舍?”
“如果不是有人无耻地来和我们抢夺――”吉茨族长的妻子在他背后做了些什么,让他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只能恨恨地瞪了韩德一眼。
“争吵是无用的。”多罗罗的族长说道,他抬起眼皮,浑浊的视线投向静静看着众人的云深,“术师你有什么计划?”
“哈。”塔克拉笑了一声,声音中的讥讽之意不言自明。他的弟弟塔多因为受伤,比他更没坐像地半躺在草毡上,望着星空拖长了声音说道,“术师总是有办法――”
“你们就能自己解决?”在多罗罗族长身边的瓦尔纳反击道。
“只要小瓦你乖乖过来,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塔多把脸侧过来,吊着眼睛,吐着舌头说。
瓦尔纳的额角爆出青筋,不过看了云深一眼之后,他还是勉强按捺了下去,“……哼!”
“我们需要扩大狩猎队……”塔山族长斟酌了一下,说,“如果天气好,在雪下来之前,还是能存下一点肉干的。不过住的地方可能没办法……”
“术师的帐篷不够所有人使用,我们需要搭建更多的房子,只有草棚完全不能抵御风雪。”南山族长说,“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湖,我们可以从那里捕鱼。”
塔克拉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其他人没他那么抗拒这种食物,不过有人说道,“鱼皮不像兽皮能御寒,而且这些鱼能做成鱼干收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