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两只胳膊放在桌上,两手交叠,扬着下巴,转了转眼珠,问段洛:“你知道么?何为五音?”
段洛沉默了一下:“我不知,怎交你?”
“你会吹笛子么?”
“当然。”
小姑娘有抱着胳膊了,说:“吹来我听听,千万不要吹催眠曲。”
段洛说:“不行。”
“为何?你这是甚么师傅?”
段洛心里想,若不是为给阿筝买手链,我怎会屈尊教你?
他把袖口挽起来,露出白色的纱布,能看到里面的黑色药膏,有股清香的中药味,他自己闻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了,倒是小姑娘下意识捏住鼻子,嫌弃地站起身,又躲得很远,问他:“这什么呀?”
“接骨药。”时莫语告诉她,“所以他不能吹笛子。不过,你好好与他学乐理知识,这是基础,就像你住地这房子,要地基打地稳,才能把房子盖起来坚不可摧。你明白么?”
小姑娘一面扇风一面说:“唔,明白啦。可是,我不想盖房子呀,我想学吹笛子,你为什么要说盖房子?”
时莫语无语了。
段洛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都是同情的目光。
小姑娘撇撇嘴:“够了!你们当我是板凳么?”
段洛伸手,变出竹笛,让小姑娘拿来了纸笔,小姑娘看他把纱布盖上了,而且味道也不太浓了,就坐下,托着腮,看他,两眼睛冒星星了似的:“师傅,你长得真好看呢,我才发现。”
段洛上扬了一下右侧嘴角,心里想,我一直这么好看。
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都把自己惊呆了,差点没美地晕过去。
“谢谢,随便长的。”
不是他谦虚,事实上的确如此。
那时候,做为一颗竹子,他不知道自己幻化为人会长成甚么样,没想到,竟如此惊为天人,他想,很有可能与阿筝经常在竹林里玩耍,又是她“砍”了他有很大关系。
见美之,心美之,则美也。
反之亦然。
时莫语撇撇嘴,心里想,阿竹若是随便长,那还真是谦逊到家了,不过,又这么谦逊的么?她看,是被人夸,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想此,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暗指示他太臭美。
小姑娘捂住眼睛:“拜托姐姐了,我还是小孩子。”
时莫语没注意自己脸上的温度升高了,问小姑娘:“对了,还不知你名字,芳龄几何?”
小姑娘说:“我叫梅辛,算不准,大概过了两百七十一个夏春秋冬吧。嗯,你笑甚么?对了,你叫甚么?”
时莫语笑地说不出话,碰了一下段洛。段洛开天辟地头一回地开玩笑,面色肃然,嗓音清清冷冷像泉水流淌:“她么?她叫没肺。”
时莫语运势打了他一下,然后笑疯了似的,一个劲儿“啪嗒啪嗒”拍段洛的后背。
梅辛眨了好几下眼睛,“啪”拍了下桌子:“哼,你们嘲笑我?是辛苦的‘辛’,娘亲不想我太辛苦。你还笑,我不理你这长得好看和师傅般配的女人了!”
时莫语笑累了,喘了口气,“哎呦”了一声:“对不起,我们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嗯,我姓时,名莫语。”
“莫语。莫名其妙地莫,倾盆大雨的雨?”小姑娘觉得自己挺聪明,得意地笑。
段洛说:“不对,是与众不同的语。”
时莫语说:“你也错啦,与众不同的与不是这个语。”
“你在我心里与众不同。”
时莫语怔了怔,好像不认识他了,特别特别想问他,哎,阿竹,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这么好听了。
“嗯哼,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这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不要误导小孩子。是不要的莫,无言的语。”
梅辛一脸懵:“师傅,您还继续教我吧。”
“说,五音是什么。”
“宫,商,角,徵,羽?”
“对。”段洛说完,脑袋里就突然没词了,求助的看时莫语,时莫语正想说什么,就听梅有在喊:“莫语姑娘,我娘里喊你呢。”
时莫语走到大门外,才看到申墨,申墨正卖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动作麻利,语言犀利,讲价的事在她这里完全存不在。
时莫语挺佩服的,作为一个妖,还能这么聪慧勤奋,她被收养之前也想过卖东西賺钱来的,只是,有想法,没做出行动,后来,被收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封了琴仙,地位高,就更不可能抛头露面,如今看申墨的样子,她挺羡慕,有些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