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金也瞧见了身后两船,他却不以为意。
“这年头啊,敢玩命的越来越多了,他们爱来就来,随他们去罢。”
白玉川道:“你确信他们到不了夔龙潭?”
敖金说得斩钉截铁:“到不了。他们一定会死在夔龙潭外面的那片石窟里。”
白玉川这才放心,当下微笑不语。
行了一阵,前方水面有回流出现,白玉川是在水乡长大的,一眼就瞧出来了。
看来这里已接近云梦窟的尽头了,否则不会有这种现象。
船身忽然有些震动,白玉川知道这是遇到漩涡了,看来越往前面走越危险了。
敖金指着前面一片灰蒙蒙的景象道:“看到没有,那有一片石窟,不熟悉这里环境的人进去之后,可能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所以我说后面那两船必死无疑。”
白玉川道:“到了石窟里面,是不是连水流的方向都是随时改变的?”
敖金笑道:“聪明。那里面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回流,若是看着水流走,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越说越得意:“要不然的话,云梦窟这么多人,为何只有我能来?”
白玉川朝对方竖起一个大拇指,拍了对方一记马屁。
能在天音教面前炫耀一下,那种感觉还是挺爽的,敖金就是这么觉得。
终于到了那片石窟的近前,白玉川抬头一看,眼前其实是一道天然的大石壁。
那一片石窟就在石壁的下方,正好可以让水流通过。
他感觉自己仿佛到了一面高大的城墙之下,那些石窟恰似一道道奇怪的城门。
敖金的人熟门熟路,找到一个拱门状的洞口,顺利地把船开了进去。
猴儿们分散而去,在前方引水,发现水流过于危险的地方会及时发出警讯。
白玉川发现这里的水面都是倾斜的,再不是外面那个样子,就像一块巨大的面团正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来回搓揉,只瞧了一会,他觉得头都有些晕了,便不敢再看。
操船的人一直用眼睛死死盯着水面,那就跟赌徒在盯着身前的赌局一样,这么一阵子下来也没见他们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倒也奇了,这估计就是训练出来的本事了。
白玉川对他们有些佩服起来,不过他更加好奇,敖金训练他们来这的目的。
“你为什么会想到来这种地方?”
敖金听了白玉川的问题,呵呵笑了起来。
“我也不怕告诉,这夔龙潭下面有许多珍宝,运气好的话一次就发财了。”
白玉川惊道:“你平时来这,竟然是为了打捞东西?”
敖金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后来靠着这门手艺把黑螺岛买了下来。”
白玉川再次朝对方伸出一个大拇指,拍了一记马屁。
就在敖金有些得意之时,前方的猴儿不断发出嘶鸣,操船的人登时小心戒备。
一片诡异的漩涡突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猴儿们纷纷往一旁蹦跳而去,若不是它们相互间能够用金钩借力挪位,早被那一片漩涡吞没了。
四艘蛙船立刻转向,跟着猴群而去,总算是有惊无险。
白玉川终于知道了金钩行者对夔龙潭之行的重要性,难怪敖金那么看重它们。
“刚才什么情况?”他好奇地问了一句。
敖金神神秘秘地道:“那是夔龙在吸水。”
白玉川谑笑道:“别吓唬人了,世上真有夔龙这种东西?”
但就在此时,水面哗啦一声,甩出一个巨大的东西,落水时激起一个尺余高的浪头,白玉川的笑容登时僵住了,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刚从船下穿过。
敖金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不要大声说话,它们有些躁动了。”
白玉川点了点头,现在不管敖金说什么,他都信了。
过得片刻,水面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就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底下搅动,把惊魂未定的白玉川吓得不轻,他一脸茫然地往敖金瞧去,压着嗓子道:“这又怎么了?”
敖金轻声道:“这是正常情况,夔龙正在水里游玩哩。”
白玉川怔了怔,谑道:“到底要多少夔龙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敖金没好气地道:“我也想知道,要不你下去数一数?”
白玉川讪笑不语。
猴儿们又开始发出嘶鸣,急往一旁避让。
白玉川这次瞧得真切,有一片黑影从水中飘来,那周围的水面如翻江倒海一般。
四艘蛙船迅速改道,不过没能完全避开那黑影,终究被那骇人的水浪给缠上了。
船儿剧烈颠簸起来,就像一片落在水中的树叶,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洞窟里的岩石较多,船儿在这种情况下不可避免地撞了上去,好在船的周围贴了些圆饼状的东西,有效地保护了船儿不被岩石损坏,然而船上的人却不断落水,有的甚至被抛到了岩石上,不过他们有藤甲护身,并无大碍,都抓住了船体外的铁环。
原来那些垂挂着的铁环还能起到这个作用,这个经验可能是用生命换来的。
白玉川轻功了得,又有银梭针相助,几次被抛出船之后都没有落水。
如此过得片刻,其他所有人都已落水,就连敖金都不例外,帮白玉川带着秦筝的那名锦衣使还算机灵,落水之前把东西抛给了白玉川,总算没有辱没自己的职责。
就在大家都忙着保命的时候,丘陵般的水面上飘来两个东西。
“船……大家快看……跟着我们的船……到这里了……”
白玉川人在蛙船上,视线最好,他最先看到了水面上的情况。
敖金有些不信,喝道:“在哪呢?”
白玉川指着一个方向:“一艘船上有人,一艘船上没人。”
敖金猛然窜出水面,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果真见到了之前那两艘跟来的船。
落水之后,他再次抓住了铁环,心中直犯嘀咕,脱口说了一句吓人的话。
“没人的船也能跟到这里来,莫不是遇到了鬼船?”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鬼……船?难道今天这么晦气?”
“快……避开一点啊……”
他们想拽着船往一旁去,可一切都是徒劳,在这种骇浪下,人力显得那么渺小。
白玉川却忽然大笑起来:“什么鬼船?我才不信那个邪。大家不用怕,我已看到一个熟面孔了,那是人不是鬼,不对……有两个人,还有一个……躺在船上。”
敖金忙问道:“另一艘船上呢?你看到人了吗?”
白玉川皱着眉头瞧了瞧,纳闷道:“那倒没有,不过我觉得……”
话未说完,一个巨大的浪头就打了过来,船儿猛地一晃,漂移出去,撞到了岩石上,白玉川刚才只顾着看那边的两船,且在不停说话,大意之下被浪头灌了一口水。
那边已有人大笑起来。
“没想到堂堂天音教的白坛主也会被浪头呛到,说出去可真是个奇闻趣事啊。”
说话的是一名身背长剑的老者,他正在飘过来的一艘船上摇橹。
落水的那名锦衣使破口大骂起来:“哪来的瞎子,连天音教的白教主都认错。”
来人笑道:“天音教只有洪教主、祁教主,你说的狗屁白教主,根本没听过。”
白玉川最恨别人不承认自己在天音教的地位,当下发出一道天音,直取那船。
“席骧岳,你们道门中人不是向来自命清高吗?竟然也来这趟浑水。”
来的正是席骧岳,在他的身前,还侧卧着一人,似乎在睡觉。
就在白玉川的天音袭过来的时候,睡觉的那人忽将一手甩出船外,像是伸了个懒腰,一个巨大的浪花自他手底下飞起,而那船也已急速转开,恰好逼开了那道天音。
席骧岳被转了个七荤八素,他哪是在摇橹,分明是把橹当成了扶手。
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席骧岳哈哈大笑。
“你错了,我纯粹是来捣乱的,天音教想来拿东西,我就偏来凑热闹。”
白玉川有些吃惊,这不是因为席骧岳,而是因为睡觉的那人。
对方的船能安然无恙地开到这里来,一定和睡觉的那人有关,其掌力大得惊人,竟然可以在这种骇浪中操船自如,实在令人叹服。
以掌力巨大著称的还会有谁?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睡觉的那人已站了起来,用手掀开自己的眼皮,往白玉川那边瞧了一下。
“什么人在打扰我老人家睡觉?”
白玉川心中一惊,果然是他,那个疯老头,人称“大睡侠”的讨厌家伙。
遇上了道门中的这两个老家伙,白玉川的心中登时有些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