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面,巨树之间纠缠不清的根像章鱼的触手一样遍布林间,让原本就坑坑洼洼的地变得更加崎岖不平,四处都长满了各类不知名的灌丛苔藓,就连间或出现的或大或小的石块也都布满了青苔。
洛倾鸿和楚天承既费心布了地宫之局,自然就会派人手封锁引他们入地宫的洞口,只是他们没料到秦苍和云清会来得这么快,封锁在洞口的九门人马自然都被清理干净了。
因此,乘风并九名亲兵才能沿原路返回,走出地宫。
此时此刻,他们正护着秦苍和他背着的慕荣在潮湿阴冷的深山密林间急急而奔。
突然,走在最前方探路的乘风对众人示意了一下,众人立刻停下脚步,九名亲兵条件反射地将背着慕荣的秦苍护在中央。
乘风回头对众人小声道:“前方有人,注意隐蔽!”
众人立刻各自分散,跳到各自就近的大树上,秦苍背着慕荣与乘风跳上了同一颗巨树。
乘风握着明玥的左手像是被血泡过了似的,缠手的绷带已然被血浸透,右手放在剑柄上,以备随时拔剑迎战。
很快,便见一个娇小而敏捷的黑影正疾速穿行在林间,边跑边警惕着四周,又像是在焦急地找寻着什么。
待那人踏入他们的警戒范畴的一瞬,乘风猛然从树上跳下,明玥寒光闪闪的剑锋便直指那人颈项要害!
“百里将军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竟突然出声喊道。
乘风一愣,应声收住了剑势,却仍未将剑移开,疑惑地打量眼前的人。
来人虽灰头土脸,但依然能看出生得十分英气,眉骨硬朗,双眼清亮有神,从容无畏。一身利落的黑色男装,只是浑身脏兮兮的,双手保持着拔剑的姿势。
显然,此人也是在安戢武点火前便已进入了深山腹地,否则肉体凡躯是绝对无法穿过那圈滔天火海的。
看他样子,好像……是有几分熟悉,但乘风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而那人看到乘风却立刻松开了握剑的手放下了戒备,喜道:“百里将军,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乘风闻言又仔细辨了辨,这才认出,来人竟是符天骄!
“符三……娘?!你怎会在这里?!”
乘风颇为惊讶,习惯性地差点就脱口而出“符三郎”。
乘风连忙收起明玥,然后不禁又上下打量一番符天骄,拧眉问:“就你一人?”
符天骄花猫一样的脸绽放开笑容,点了点头。
乘风颇受震撼。也就是说她一个女子单枪匹马穿过了窑州城外那一万叛军的封锁,穿过了钟灵山中那六万叛军和遍布的追命九门人马,来到了这深山腹地!
乘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而树上的秦苍亦被她的魄力和胆识所震撼,这才想起当日在京城时她说过的话:“秦大将军放心,我符天骄看上的男人,他跑不了!我会去找他,但不是现在。”
自京城一别,从此便再没有她的消息。他曾暗中打探,方知她竟离家从军去了。看她体格似乎是强壮了一些,人似乎也黑了些,但看起来却更加干练了。
“先不说这些了。”没有了威胁和束缚,符天骄立刻急不可耐地问:“百里将军既在此,那就说明君侯也在这里对不对?他人呢?可还安好?”
乘风眉头一簇,符天骄立刻便觉不妙。
“他在哪儿?”
乘风抬头示意了一下,树上秦苍与其余亲兵这才纷纷跳下树来。
符天骄一见秦苍背着的慕荣便立刻奔了过去。在看清慕荣状况的刹那,她却仿佛被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冰水,瞬间浑身血夜都凝固了。
只见被两名亲兵从秦苍背上扶下来的慕荣面色惨白如纸,双眉紧缩,双目紧闭,满头冷汗,双手紧紧捂着心口,肢体蜷缩成一团,浑身抽搐不止,塞口的布被他死命地咬着,整个人看起来痛苦不堪。
心头像是被利刃划破般狠狠一痛,符天骄立刻扑上前去,一手拨开一名亲兵便将慕荣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另一名亲兵见状也很识趣地放开了慕荣,退到了一边。
在将那人拥入怀中的刹那,因剧痛而延绵不止的抽搐、冰凉的体温和浑身的冷汗一点一滴都渗进符天骄的身体里,让她也仿佛立刻感受到了他正在忍受的非人之痛,瞬间眼泪决堤。
她一手紧紧环抱着慕荣,一手颤颤巍巍地抚上慕荣的脸,极度心疼地轻唤了一声:“君侯。”
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慕荣甫一听声,那令他痛不欲生的凌迟之苦仿佛瞬间静止了,他好像又听见了那深藏于心底之人的温柔呼唤,竟睁开了早已看不清任何事物的双眼,望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极了刘蕙曾经的男装身影,因而情不自禁地唤出了烙印在他心底、恍若隔世般的两个字。
“……&#?”
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几乎听不见,然而站在近前的秦苍和乘风还是从他被堵住的口音中判断出了他叫的是什么。
他叫的是: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