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凉背着包,带着药坐上了前往市郊的公交车。
入夏不久,宽阔的道路上整齐的栽种着高大的白杨,刚翻新的绿化带里盛放着不知名的鲜花,随着微风入窗,带来阵阵香甜。
虽说不如十四年后具有现代化气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场发烧本来已经好了大半,但可能是昨天出了门,吹了点风,早上起来又觉得有些昏沉,宋凉坐在后排座椅上,歪头抵着窗户,正打算闭眼歇一会,口袋里一个微凉的物什让她忽然没了睡意。
是一根墨蓝色的手链,也不知道章月用的什么材料,通体微凉,握在手里时间长了又有些温软,一时间竟想起了江白。
昨天少年红了眼把东西扔进她怀里,大概是很生气的吧,突然被她甩了,明明说好要由他开口说分手的……
初三下半学期还帮她给小弟们补习,虽然更多的把时间花在了她身上,但这才刚过中考,总有一种卸磨杀驴的感觉。
宋凉在心底暗骂自己,不过理智告诉她她并没有做错。
江白那样单纯的人,她总不能真把他祸害了。
这么一晃神,公交车也快到站了。
穿过嘈杂的市中心,途经A市最繁华的城东,又穿过两条隧道终于没了人烟气息,苍绿色的山林随风起伏,酝成层层碧波,让人顿觉眼前一亮。
宋凉下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没人了。
司机师傅十分热心的告诉她,“小姑娘,咱这路车少,晚上八点是最后一班车,你要想回去至少要七点就在这等。”
宋凉把这话记在心里,道句谢。
这当然是个无人烟的地方,毕竟这里是个墓地。
哪怕不是第一次来,宋凉仍旧老实的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抚平袖口的褶皱后,她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步。
这里是A市的公共墓地,说来有趣,多少人在十几年后不仅买不起房子,连一块墓地的钱都掏不出手,哪怕是在物价还没上涨的现在,公共墓地也分成了“贵族”区域和“贫民”区域。
当年梁女士带着她一路攀爬到墓地群的高点,指着其中一座墓碑告诉她,这就是她爸的长眠之地。
以前不懂,现在想来恐怕也花了大价钱的。
宋凉直奔山顶。
这不年不节的,来祭拜的人并不多,守墓员老李原本坐在自己的工作亭里听收音机,见有人往山上去不免多打量几眼。
接着叹了口气,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却孤身一人来这墓地,怕是失了父母的,毕竟如果是祭拜爷爷奶奶,父母肯定要陪着的。
踩着大理石铺成的阶梯,两边整齐的摆着苍白的墓碑,间或有几颗低矮的柏树,距离近了还能看见墓碑前的水果和香火。
因为身体不大舒服,宋凉才爬一半就觉得有些累,后背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不过想起来许久没见过的宋先生又多了些动力。
沿路走来,越往上墓地数量越少,刻了字的有主墓碑更是屈指可数,可是,那原本属于宋先生的墓地一片空白。
如果说什么能够形容她现在的心情,晴天霹雳可以说是十分贴切了。
背后的薄汗突然变得冰凉,脚后跟像是粘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内心更觉荒唐。
她这是遇见鬼了吗?还是,宋先生迁过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