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大荒的西海之外,有一处长瀑仙境,只有一个白民国长居在此,国中有氏族名曰乘黄,是最弱势的一个氏族。
虽说先祖曾经是帝鸿的后人,却也渐渐没落,成了海外的遗民。
即使如此,族中之人依然都是傲气十足,从来不屑于和外族来往。
而在族内,他们也是十分看不起家族里有过外族血统的人。
比如白靖。
白靖家里的族谱往上数八代的一个男丁,娶的女眷就是外族,可是白靖偏偏生来就十分清秀,甚至比族中许多长老的孩子更好看,所以众多族人总是会找借口欺辱他。
欺辱他的家室,欺辱他的相貌,过分的时候他们还会逼迫他装扮成女孩子来取乐。
只有一个人,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就是白溯玉。
白溯玉算是白靖的表姐,后来成了他的师傅。
他们虽然是远房不知道多少代算得上是表亲,但是细数白溯玉家里的族谱,倒是并没有外族的名字。
因此,白靖算是偷偷摸摸的拜了师傅,白溯玉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教你可以,但是你从此以后不能叫我表姐,只能唤我师傅,我便答应了。”
“行!师傅!嘻嘻……”
但是好景不长,以往做什么都唯唯诺诺的白靖,突然一下活泼开朗起来,这就引起了很多排挤他的族人们的不满,他们偷偷跟踪他,发现了白溯玉偷偷传授法术的事情。
白溯玉被拖走的前一天,她把自己的佩扇给了白靖。
“你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白靖抱着她的扇子,被关在小黑屋里被打了三天三夜,而白溯玉,再也没有回来过。
被打的神志不清的白靖到死都没有舍得放开那把扇子。
白民国少了一个白靖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那些人自觉少了一个乐子罢了。
广阔的土地上没有属于他的墓冢,白靖被包在一个麻布袋子里扔在了海里。
洁白的沙砾在海岸勾勒出一圈好看的圆环,沉重的麻布袋就沉在了这白环之外,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悔意,他们拍拍手,一副终于惩治了族中叛徒一般的嘴脸,笑闹着回到了住所。
雕刻着精美纹饰的木柱撑起绫罗织就的帷幔,在草场上围成一圈,正中的天台上,他们处置了白溯玉。
火光照亮了天空,蓝天变成了深紫的颜色,密密麻麻的族人们脸上都是冷酷的表情,白溯玉的父亲站在最前面,只有她的母亲哭着不敢抬头。
这是朝夕相处的族人么?在华丽的外衣下,他们不念情谊,空有高贵的血脉,却做着恶魔的勾当?
“白靖……”
麻布袋子里裹着的男孩听到了什么人在呼唤他的声音,是师傅么?
白靖挣扎了一下,潮湿的麻布袋沉重无比,他挣脱不了。
“白靖,你想要你最重要的人回到你身边么?”
师傅……
白靖说不出话,他用力挣脱了一下,身子一轻,好像脱出了一个躯壳。
他看着自己发白的手,脚下是又脏又臭的麻布袋,天上是柔和的光色,照耀在远处漆银的城墙上,刺目的光线让白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睛。
刚才唤醒他的声音继续说着,“白靖,是我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要帮我做事,我会让你师傅回到你身边,我也会帮你报仇。”
那个声音是一团黑雾,盘绕在白靖的身边,“你看那光亮聚集之处,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们杀了你,也要杀了你的师傅,他们不配活着,不是么?”
杀了我……杀了师傅……
白靖的眸子逐渐被漆黑吞噬,他痛苦的抱着头蹲下身,摸到了麻布袋里面的铜镜,边缘都已经腐朽了,“你会帮我么?”
“当然!”
那黑雾里的声音嘻嘻的笑着,白靖手中的扇子顿时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怎么样?”
白靖抱紧了怀里的扇子,“只要我帮你,你就让师傅回到我身边。”
“没问题……首先,我饿了,那么,我们先去白民国饱餐一顿如何?”
“好。”
祥和的城中依然歌舞升平,金杯玉盏碰撞,美酒甜香四溢,一直到拖着破败之躯的白靖站在他们面前,白民国顷刻间成了人间炼狱。
撕破的绣金帷幔上喷溅的血迹宛如绽放的红花,人们的惨叫声比刚才乐声更盛。
挂着诡异笑容的白靖站在天台上,近乎疯狂的欣赏着脚下人们奔逃的场景,他手中握着的扇子燃起了火焰,把举着的族谱都烧的一干二净。
被黑雾中的穷奇吃掉的人们,都被包裹成一个又一个的麻布石块,从祭坛外一直堆到海岸边,一直到两个不速之客的出现,这场已经毫无活口的杀戮才被短暂停歇。
被云离长剑贯穿的时候,白靖才看见他刚才站着的天台上,倒着白溯玉的尸体。
原来,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