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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是皇宫里最平凡的一个角落,是后宫女眷的住所,包括普通宫人和一些女官,当然,那些罪犯官僚的女家眷也关押此处,没入宫婢为奴。
对寻常的宫婢来说,到了一定年岁,是允许放出宫的。但是对于那些罪犯家眷,几乎永世就在这里了。
清华便将锦书暂时关在了此处。
过了三日,她方现身。
按照她的吩咐,锦书过得还算安稳,除了不能见人,也没亏待她,衣食安排也往好的来。
锦书知道,这都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清华踏门而入,便见锦书闲适地面壁站着。听到响动,她也没有回头。
“娘娘来了,还不转过身来。”盈袖便道。
锦书方才回头,却见清华的神情十分平淡从容,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该有的气恼的样子,这倒让她出乎意料了,心下就谨慎了些。
锦书慵懒地行了礼,“见过皇后娘娘。”
清华缓缓道,“我们也相识近数十载了,对彼此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不然,我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锦书,也不然。一直想和你谈一谈,又不知该从何谈起。”
锦书的睫毛微微跳动,便道,“都是陈年往事,娘娘何必还放在心上。”
清华朝她走近了一步,眉梢有些冷酷,“好,那我们来谈谈孩子,眼下最要紧的事。”
清华似要将她掌控在手中的模样,锦书莫名有些心虚。
清华平静道,“首先你得明白一点,我并不是非要这个孩子不可,陛下也是。所以,不要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一切。能不能生得下来,还要看我的心情如何。”
锦书立马冷眼道,“别太明目张胆了,这到底是陛下的骨肉,陛下和太后都会为我作主的,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清华便冷笑了一声,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舒情香,这种惑人心神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用在陛下身上,尤其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换作别人,脑袋也不知掉了几回了。太后这个人我知道,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魅惑陛下,倘若她知道了真相,还会留你吗,又会多待见这个孩子呢?陛下就更不必说了,皇长女,皇长子,皇太子都有了,区区一个来路不正的孩子,在他心里又有多少分量?”
锦书一时羞愤难当,“你究竟想怎么样?”
清华不置可否地反问道,“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你要怎么样吗?你想要我死,想要离间我和陛下,想要留在宫里,你步步紧逼,处处将我陷于被动,如今还要母凭子贵,这不都是你的杰作吗?”
清华地一双眼睛忽而变得狠绝起来,锋芒毕露,“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长久地留下来吗?我成全你,现在便给你两条路。”
“要么,你在此处安心养胎,等孩子生下来,我便抱走,至于你,永世关在掖庭,不得踏出一步,你的孩子就会变成我的,你们将永不相认。要么,你更名改姓,脱胎换骨,陛下仍封你做夫人,从前的你只当是死了,再无人追究。”
“如何,你自己选吧?”
锦书一听要她脱胎换骨,便知清华此行来的目的,是要将她与魏室彻底剥离,那么她就是她,而不是魏国公主,也不是赵国王后,就会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死了,就会变成孤魂野鬼,豫州再也回不去了。
她肩头一颤,再也忍不住,怒骂道,“枉我父亲之前那样待你,你竟如此歹毒,要逼我六亲不认,背弃祖宗!”
清华不以为然,冷冷道,“你如今所作所为,又有哪一件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你易家的祖宗?你一人叛逆,整个易家都要跟着遭殃,与其这样,还不如就此一刀两断,也好给易家积点阴德。”
“别怪我心狠,如果不这么做,朝臣不会答应,天下人也会指指点点,总不能为了你,让陛下蒙羞吧?”
锦书张口难言,恨得咬牙切齿,“别说得冠冕堂皇,你是为你自己,你根本就是想对付我。”
只听清华回道,“我真要处置你,大可将这孩子也不要了,随便编个慌儿就说没保住,亦或找人来证明,这压根就不是陛下的孩子,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到时你们母子一尸两命,岂不是更痛快,我何至于跟你费这诸多唇舌,好心好意地给你留个好去处?”
清华一把捏住锦书的下巴,极缓极低地吐出声儿来,“告诉你吧,我要是想要一个人死,那便会杀人不眨眼的。”
清华的眼睛越发地凌厉,也越发地阴冷,配着她嘴角的一抹轻笑整个人既显得美艳,又邪魅十足。
她直直地盯着锦书,淡淡的鼻息扫过锦书的面庞,令锦书不由得汗毛倒竖。
清华又冷哼一声,“只是念在你父亲与我有恩,我愿意为易家留个香火,否则,凭你三番四次地害我,我怎么能容忍你到现在?不说先前的那些事儿,只这一件,我就能悄悄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更别想着用慕椋他们来牵制我,你这心机,就算是都要白费了。”
话音一落,只见锦书已满头冷汗,她目光有些呆滞。
不论选什么,对锦书来说,都宛如凌迟。她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孩子,她只是想利用他,在皇宫里站稳脚跟,却不料,反而让清华捏住了把柄,清华说的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尖刀插在她的心口,令她痛不欲生。
清华继续淡淡道,“有得必有失,你要将来的名分就要舍弃过去的名分,很公平。”
“只要你随便选一个,我今日依旧放了你。”
锦书红着眼,一声怒吼,“我不选!”
清华重重舒了一口气,换了个平和的语调,“你若心里还有慕椋,便最好一身干干净净地入宫,不要连累他为你丢了性命。”
当清华得知锦书仍是处子之身的时候,除了惊异,还有感慨。
锦书和长秋但凡有一人喜欢对方,都不至于此。所以,她这些年守身如玉,必定是为了慕椋。
果然,锦书一听慕椋的名字,整个人便都变得慌乱起来。
“我的事,和他没关系。”锦书含泪道。
清华立马斥道,“可笑!你做的任何事,都和他有关系,你若有罪,他必连坐,你若死了,他就要陪葬,只怪你的名声,豫州的名声,还有他的名声,都紧紧地捆在一起,你不正是看准了这些,当我不敢动你吗?”
清华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着能借此斩断锦书和豫州的血脉牵连以及所有瓜葛,她此后种种作为,便都不会威胁到慕椋和清愁了。
锦书闻言,骤然心悸不已,两行泪珠齐齐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