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重山来,清华对慕椋,似乎还要绝情三分,令慕椋觉得,她在与自己划清界限,所以才待自己如稀松常客,对他们的过往亦只字不提。
这种相逢的结果,于慕椋而言,无异于凌迟。他怎么也不理解,为何清华对一个亡故之人尚且关切至此,对眼前的活生生的人,却冷若冰霜。
很快,夜晚便降临了。
白鹿青崖的夜同样美极了,繁星满天,每一颗都干净透亮,一轮圆月,落在树梢,如仙子般沉静。
院前有两人并肩而立,清醒地沉浸在如墨的夜色中。
“椋哥哥,你也睡不下吗?”清愁声音懒懒的,漫天星光都装在她的眼睛里,又灵动,又忧郁。
她道,“你不用担心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姐姐是不会知道的,我们便可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慕椋遥望眼前无尽的黑色,眉头紧锁,愧疚入骨。
清愁便又道,“姐姐这个人你知道的,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其实心里牵挂得不得了。别人我不敢说,但是椋哥哥在姐姐心中的分量,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也体谅她,毕竟历过生死劫难,大约心境和常人是不一样的。”
慕椋没有回答,事已至此,他根本不知出路在哪里。
他和清愁之间,已不再是从前了。这还要从两三月前说起。那时,他为被俘秦军与易琛起了争执,气急攻心,猛吐了两口鲜血,元气大伤,遂卧床休养了几日,此期间,便是清愁在身旁照料。
只是那日他头脑昏沉,错把眼前之人认成了清华。看着日夜思念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慕椋一时情迷,醒后才知犯下大错。
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荒唐,未免也过于荒唐。
清愁看出了他的痛苦不堪,心内也跟着难受起来,仍硬着头皮,安慰他道,“别这样。我不怪你,真的,我也不要你负责。”
清愁道,“那天晚上,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你和姐姐相爱不易,这个关口,你万万不能犹豫和退缩。我走了,椋哥哥早点休息。”
有个问题,清愁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想明白。她一直都把慕椋当成哥哥,可是当慕椋朝她吻过来的时候,她却没有躲闪,没有把他推开,她甚至听不到,他一直念着的,是清华的名字。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哭了,她知道,哭是因为难受,是因为不舍,和不得已。
此刻,躲在走廊尽头的人更是一脸苍白,她无意间路过,却听到了这令人心碎的事实。
清华匆忙回房,重新躺下。黑暗中,她强掩心绪,装作熟睡,接着便听到清愁蹑手蹑脚推门而入,清愁来到她身边,轻轻喊了她一声,“姐姐?”
清华方转过身来,只轻声回道,“夜深了,睡吧。”
清愁一边答应,一边躺下,她仍像小时候那样,双手抱着姐姐才觉安心,清华便轻轻挽着她的胳膊,哄着她入睡。
一场狂风暴雨,就在清华竭力安抚下,瞬间便偃旗息鼓了。
漫漫长夜中,均匀的呼吸声渐起,清华的心绪,已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