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桑苦笑了声,道,“太傅啊,这些年,我实也受了你不少恩惠,真是难为你了。我自认,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作为一国之君,没能治国有方,便是无能。仁慈又如何,爱民又如何,这个国家还不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我爱百姓,百姓早已不爱我了呀。”
“寡人累了。太傅,寡人在和你说掏心窝子的话啊。”
陈莫年十分感怀,“臣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的苦,臣都懂。在臣心中,陛下永远是明君。您一日为君,臣便一日有主,非死不能移。”
赢桑感动垂泪。
而他所做下的决策,也最终就这么执行下去了。
王令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晖幽关。
陈永年,顶着一张古板狭隘的面庞出现在章少游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是刚到手的谕旨。
“真没想到,你居然勾结魏军!”陈永年对着他嗤之以鼻。
想起自己颇顺利地揪出了反贼,从偷印,到告密,到此刻发难,简直一气呵成,陈永年以为自己立了大功,脸上也颇得意。
少游不屑争辩,只道,“清者自清。”字字铿锵。
陈永年便冷脸念道,“这是王上手谕,命,章少游即刻交出帅印,带罪回都,听候发落。”
少游立马驳道,“还是等我击退了魏军再说吧!”
“等?陛下说即刻,便是此刻!你是不是还想领着秦军,一起去投敌?”
少游怒斥,“你少胡说!此事关乎东秦生死,我没有功夫与你饶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这帅印,我是不会交的。陛下若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陈永年不服,道,“陛下真是料事如神!你听着,陛下特意叫我转告你一声,你若抗旨,便是背国,你章家老小,也就保不得了。”
少游怒目圆睁,一拳扫掉了陈永年的帽子。
“你说什么?”他揪住陈永年,怒喝。
陈永年喘着脖子,“叛贼就是这个下场!你在勾结魏军之前,难道没想到么?”
章少游怒吼道,“仅凭一个印鉴,如何就断定我勾结魏军?你一向不服我,数次与我作对,一定是你煽风点火,栽赃陷害于我,是不是?”
陈永年道,“我问你,如果你和魏军没有勾结,为什么不把慕椋当场拿下?你不仅与之密谈,还悄悄将他放走,还说自己不是叛贼?”
章少游道,“你知道什么?我要拿他,当战场上出手,何需趁人之危?”
“你可真是光明磊落啊!”陈永年讥笑道,“事已至此,你还管什么有罪无罪,当真觉得委屈,就去陛下跟前解释吧。在这儿逞能,你更别想讨什么好。”
陈永年一席话,听得少游心寒如铁,他渐渐放下了拳头。他的心底传来一阵阵嘲笑,“十年如一日,君臣之间,毫无信任,还不如一张纸。”
一边是家,一边是国,而逼他做选择的人,还不是敌人,是他拼死效忠的君上。难道,这还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他终于放弃了挣扎,掏出帅印,冷冷道,“拿去吧。”
他的两只眼睛如冰湖一般盯着陈永年,撂下一句话,“从此刻起,你,就是东秦的千古罪人。”
言罢,少游毫不留恋地转身,自顾阔步而出。
背影决然,视之泣泪,独留陈永年霎时失魂落魄,忐忑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