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在一片混沌中和往事纠缠的很是伤情,那些似真类假的支离破碎的片段胡乱撞击,在心里拉扯出一块块斑驳的口子。
疼,虽然极力想让自己醒来,但是似是被魇住了一般,无能为力。
在一片撕扯中,绝望化作风和雨不断凌迟着那个摇摇欲坠的我。渐渐地,我放弃了挣扎。被魇在这梦里,哪怕就这样昏迷一辈子也好,至少,可以借此去躲避更加残酷的现实。
迷离中,额间传来阵阵的清凉气息,有一双大手轻轻的在我的肩膀上留下有节奏的叩击,每叩击一下,神识似乎便凝聚的多一点
渐渐地,开始有声音透进来,是一个温暖又焦急,沉稳却又透着慌乱的语气。这些音符开始越来越清晰,最后凝聚成我的名字,将我彻底的从梦境中剥离。眼前的亮光耀的我一时失去了判断,这是哪里?
“阿柔,你终于醒了”。
是了,刚才梦境里也是这个声音。现在听起来,恍如隔世。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何陈墨会在这里。
“我在哪儿?”
“抱歉,下午你情绪太过激动,失去了意识。我只能先把你接到我这里。刚才你一直在呓语流汗,所以我叫醒了你。这会觉得怎么样了?”
“谢谢~”
“你睡了六个小时,饿了吧,我去把饭菜热一下,你吃点东西。”
跟这梦魇像是斗争了一生,没想到却是短短的六个小时。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曾深爱过,却又见到了我最难堪的一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陈墨,不用了,我不饿。我想回去了。”
“回哪儿?”陈墨不经意的一问,再次刺痛了我。是啊,我去哪?家已经没有了,那个我住了几年的房子,权煜也已经搬了进去。虽然我很想知道事情真相,但是又本能的害怕真相太过残酷,我无法去触碰。
陈墨似是看懂了我心里的挣扎。轻声安慰道:“你先在我这里住一晚吧,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一会我去客房,不会打搅你。如果你再不放心,可以把门反锁,我把钥匙交给你并且向你保证,除非你需要,不然我不会擅自打扰你。”
我捏着手里的钥匙,望向陈墨的背影里面充满了感激。他读懂了我的难堪和不自在,给了我充分的空间和距离感。
想要将钥匙放在床头柜的时候,看到我的手机,那头连着的应该是陈墨的充电器,他总是这么温暖周到。
将手机握在手里却迟迟不敢开机。无数次拿起放下之后,手不由自主的摁上了开机键。
几十个未接来电的提醒,还有权煜发的信息不停地涌进来。我望着闪烁的屏幕,强迫自己不去看。但还是忍不住挨个打开看了。
“柔柔,怎么不接电话?”
“柔柔,你在哪?”
“出什么事了?”
“再不回复,我就报警了?”
“怎么关机了?”
“我找你快要找疯了,赶紧连续我!”
“拜托你赶紧联系我。”
“我去了疗养院和酒吧,你都不在,到底去哪了?”
“柔柔,我在家等你。”
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下,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被陈墨听见。憋到最后肩膀不停耸动,几乎喘不上气来。
权煜,你这心急如焚的语气也是装出来的吗?如果我问你,你会不会跟我说实话。这中间是不是真的有误会?
重新将手机关机,挨到天亮以后,给领导发了条短信,谎称母亲那边有事情处理,请了两天假。然后就急匆匆往疗养院赶去。
现在想来母亲和权煜那天反常的表现,说明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互相应该是隐藏了什么,并不是门不当户不对这么简单。
然而,时机又不凑巧。母亲今天状态很糟,一直糊涂着,念叨着她小时候的事情。我同她讲话也不理我,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我陪她坐了一个上午,母亲没有半分钟是认出我来的。我带着惶恐和不安而来,又揣着不安和失落离去。
公司已经请好假了。而且不论是公司还是家里,都有可能遇到权煜。在疗养院门口盘桓了半天,还是决定回住处取车,开唯姐留下来的车子去父亲的墓地。
出租车离小区越近,胸口就越是沉闷。所幸,楼下并没有看到权煜的车子,想必他不在家。鬼使神差的,借着需要洗漱一下自己的借口,上了楼。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泪水再次迷住了眼眶。人在最熟悉的环境里面总是格外的脆弱。门口,权煜和我的拖鞋规整的躺在那里,沙发上搭着权煜的卫衣,家里还是昨天我出门的样子。曾经我以为,以后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的样子。
洗漱完毕,拿了简单的换洗衣物,急匆匆的离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权煜,也不知道自己拿着这些衣物应该去哪里。
这种时候,应该是找权煜把话说清楚才对的。但是我却只想躲着,不敢去面对。这样懦弱的自己,我很讨厌。
轻轻地带上房门,听着门锁扣死的声音,心里不禁跟着咯噔了一下。门后的世界,曾经那么明亮温暖,但却越来越像一个梦境。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不愿意承受自己亲自戳破它的痛苦。
可能是因为父亲是车祸去世的缘故,我一直坚持尽量不带情绪开车。将头闷在方向盘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缓缓的发动车子。
出小区门口的时候,正碰见权煜一脸憔悴的开车往回走。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下意识的踩了脚油门提高了车速。
后视镜里的路虎一个急转弯掉头追上来。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有点哆嗦,脑中唯一念着的就是:一定要逃离,越快越好。
眼看着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一阵阵的恐惧席卷而来。赶在黄灯转成红灯的前一秒踩紧油门冲过去以后才松了一口气,这一个信号灯就为我争取了一分半的时间。但是这口气还没喘均匀。就听见后面不停歇的鸣笛声和踩刹车的声音。
权煜竟然无视红灯和两端直行的车辆,就那样跟在后面直直的追了过来,这种不要命的开法看的我冒了一身的冷汗。
在我一个分神的功夫,权煜已经追了上来跟我并排了,我见他面带怒容的摇下车窗冲我喊着:“停车!马上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