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温情的故事情节像话剧一样呈现在脑海中。真实得让人想要伸手去触碰,但却又缥缈的瞬间化作碎片。
即使在脑中一片混沌之时,也不曾将这梦境和现实混淆过。我常常恨自己,梦竞争,又何必如此理智。
依旧是那个梦,放学后带着雀跃和期待踩着落叶小跑着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然后,兴奋得推门而入。
入眼的是个粉色的礼盒,父亲在窗边的落日余晖里一脸和煦,等着我冲上去打开盒子,然后欣喜的在他身边上蹿下跳。厨房里飘出来的是油泼鲤鱼的蒜香味,母亲拿着铲子眼角含笑看着嬉闹的父女,一个女人恬静安详的气质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展现,空气中全都是和睦的气息。
如果梦境一直定格在这一个画面,相信每一次梦醒都是畅意的。可是,从这许多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来看。老天从来没有施舍过一个机会说如果,每次迎面而来的全都是夹着荆棘的现实,让人鲜血淋漓却不给机会喘息疗伤。
挣扎着从梦魇中挣脱,起初还有些摸不着门路,但是现在已经驾轻就熟了。起身洗刷好自己,出门前,定在镜子前细细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马尾,正装,恰到好处的高跟鞋,对我这个年纪来说过于保守。但是正装的好处就是选了基本款以后,就可以一下穿很多年,不存在过时这一说。这对于经济实力比较薄弱的我来讲,是最合适的。
在现在的公司做的职位是人事,虽然跟我大学所选的专业,但是却是我最喜欢的部门。因为人事不管在哪个公司,基本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各部门竞争,考核,审批等等都不需要我们的干涉。不出大岔子的话领导也不会记起来我们这样一个类似后勤的部门。
有固定的薪水,又不需要实实处在风口浪尖,不用随时担心自己被业务更好的新人挤掉,又不存在威胁领导地位的单子出现。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实在是适合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待着。
上班的间隙,想到妈妈在疗养院的日用品应该也是用完了,慢慢的熬到5点半下班,去超市买了点东西,简单分了分类,就坐上了去疗养院的公交车,外面天气阴沉的像是随时要吞噬掉这座城市,我将装满东西的购物袋换了换手,晃动了一下因为穿着高跟鞋长久站立而有点抽痛的双腿,希望在大于瓢泼之前能赶到疗养院。
三年前,母亲自己坚持要来疗养院静养,我一再挽留无果,也只能由她去了。其实这也本不由我能决定的,母亲看到我就会想起我的父亲,随之而来的不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甜蜜,而是一连串的背叛和打击带来的耻辱和愤怒以及怨恨。
于我而言,她是我最后的亲人,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有她在,我的人生看起来最起码还算是真实的。
但对她而言,我是她噩梦的重现,每看见我一次,她始终没有平静过的内心都会再起惊涛骇浪,压垮她,也摧毁我。
搬来疗养院后我也不常来看她,不是我不想念她,相反的,我心中渴望着她能像从前一样对我嘘寒问暖,嬉笑谈天。但是,每次见到她,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刺激。她痛苦了一生,疯癫了一生,晚年了,我并不想因为我的频繁出现而打破她的平静。
当初她坚持入住疗养院的时候,想要动用她半辈子的积蓄,但是我没有同意,因为那是她最后的保障。
但是费用我一时拿不出来,又没法开口跟母亲说,想来想去,只能跟苏叶借了一些。我给苏叶写了借条,讲好五年内一定归还。但是苏叶却一直坚持这不能算借,说是尽一份哥哥想要帮着妹妹的心意,我那时也确实缺钱,就没再坚持,只是默默记下,以后攒够了钱,还是要还的。
思绪停留在过去还没来得及暂停一下,公交车已经停在了疗养院门口,下车之际,扶着车上的把手不禁哀叹了一声。
地下积水已经没过脚踝,甚至打着旋涡的向一侧流动,浑浊的雨水中,甚至荡着一些虫子的尸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我带来的是不便,给这些小生命们带来的却是灭顶之灾。人岂不是跟这虫子一样吗?对别人来说蝼蚁般简单解决的困难,对另外的人来说却可能搭进去一整段人生。
纠结片刻以后,我还是脱掉鞋子放进包里,赤脚下了地,这一双鞋子几百块钱,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公司形象,我是不会买的,几百块都够给我的母亲买一个月的生活用品了,万一被雨水泡坏了,还得再花几百块钱买新的,我可没有这么多闲钱。
虽是秋季,可这雨水却也是刺骨的冰凉了。我晃了晃身子试图驱赶这寒意,小心的避过这些小虫和枯树枝,在大雨滂沱中双手护住手中的袋子往疗养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