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方的一物打断了他的思绪,苻乐惊讶的看到,路边的草堆里似乎躺着一个东西。
苻乐迟疑了一下,警惕的看着那东西,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彭——
看清那人的相貌后,苻乐突然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嘴唇慢慢变成青色。
那是个死人,但苻乐这段时间见过的死人也已不是少数,若只是个死人倒也不值得他这么失态。
关键在于,这具死尸他认识。
……
荆州分宫的宗门小径里,一个少年背着一具已经发臭的尸体一步步的往前走,少年背上的那具尸体是个中年汉子模样,这汉子的体型要比这少年大得多,少年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路过的男女弟子皱着眉头,望着这少年背上的尸体,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他们纷纷厌恶的捂住鼻子。
一些气盛的男弟子忍不住要上前发怒,但看到那少年身上穿的白色袍子,又颇为憋屈的把火气压了下去,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苻乐面无表情的背着这汉子的尸体,继续往前走,他仿佛听不到周围那窃窃私语的声音,目光空洞的看着脚下的路,一步步向前迈去。
苻乐现在脑子里还依稀有着一些画面,这汉子给那头天晚上做“滤器”时便死亡的同伴祭拜,现在轮到苻乐祭拜他了。
苻乐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死在那乱草堆里,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一开始就没有穿上那套所谓象征身份的白色袍子,苻乐还记得背上的这汉子,他在看到那套精美的长袍后的慌张表情。
他们两个人从被抓到这宗门里,便一直和苻乐呆在一起,一起濒临死亡,一起又转而身处荣华,由于语言上的障碍,苻乐没和他们说过话,他甚至不知道背上这个人的名字。
但此刻只有苻乐能给他收尸了,苻乐不管他,他就会一直躺在那里,会发臭腐烂,那样就一点体面也没有了。
苻乐感受着背上的僵硬和冰凉,他不禁开始猜想这个汉子的一生,他有儿子吗?或者是有个可爱的女儿?
他的妻子可能不漂亮,但很贤惠。她会每天黄昏做好饭,等着这个汉子回家,汉子哈哈笑着抱起自己的小女儿,将她扛在肩膀上,小女儿也会亲着他脸上的胡茬,发出咯咯的笑声……
苻乐一步步的向前走着,直到撞上一个坚硬的身体,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挡住了一队人的去路。
那是一个整齐划一的队伍,全部由男弟子组成,身穿纯白色的紧身服装,立在道路中央。
他们显然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即便是苻乐背上的尸体已经臭气熏天,这些白衣弟子也是神色如常,没有皱一下眉头,更没有像寻常弟子那样捂住自己的鼻子。
这些白衣弟子也是望着苻乐背后的尸体和他身上的白色袍子愣了一下,纵然他们训练有素,也只是一些少年,没有经历过眼前这种场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白衣弟子突然从中间散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望着苻乐,声音缓慢又清晰的说道:“让一下。”
苻乐背着那尸体,沉默了一会后,慢慢的向路边移去,他咬着牙似乎快要筋疲力尽了,但他还是努力的把自己和那尸体移到了一旁。
白衣弟子组成的队伍喧嚣而去,苻乐不经意间看到,这些白衣弟子中央,有一个白衣身影,看背影苻乐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苻乐晃了晃脑袋,索性不再去想,他背着那汉子的尸体继续往前走,前方有一处竹林,或许那是一个好的长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