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谢琳琅,不是你的母亲谢琳琅,也不是我爱的那个谢琳琅。”
……
话音落下之时,燕惊双浑然一震,满屏更是刷着惊叹号。
而殷准也像是终于找到能说话的人一般,开始絮叨起他同谢琳琅的往事。
当然在殷准嘴里,他同当年的谢琳琅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青梅竹马,本该两心相许,却被突然出现的威武侯横插一脚。
殷准恨恨道:“琳琅是碍于婚约,才同意嫁给威武侯的,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威武侯那般丑陋粗俗的男子。”
燕惊双最不喜旁人说燕家人坏话,尤其是说她父亲。
“不好意思,我父亲同我母亲成亲之后,相处非常融洽,琴瑟和鸣。”
殷准一听,怒火更甚,抬手就想给燕惊双一巴掌,但触及燕惊双那张脸,又停了下来。
低了低声。
“你那时都未出生,你又知道什么?”
“我自是知道的,幼时听我母亲讲过,你在我母亲为人妇之后,还来找过她,想跟我母亲私奔,我母亲念及幼时情谊,对你多加劝阻,你还想直接抢了我母亲,幸而我父亲回来,才没有让你得逞。”
这件事,燕惊双自不是听谢琳琅说的,而是听威武侯说的,威武侯总不信谢琳琅会背叛他,说她定然有什么苦衷,没事就拿这些往事来同三兄妹说,希望燕家三兄妹对谢琳琅的印象好些。
燕惊双早些时候,自是不信,心里还恨着谢琳琅,只觉谢琳琅心机深沉,将自家父亲骗的团团转。
而现在……
听到殷准亲口印证,现在的“谢琳琅”身体里,不知是哪来的孤魂野鬼,真正的“谢琳琅”早在多年前就消失了。
殷准养着“谢琳琅”,即使他知道抢占了“谢琳琅”肉身的灵魂,虚荣,贪婪,薄情,无德,卑劣,忘恩负义,贪生怕死……
但他要为真正的谢琳琅养好这具肉身,等着某一日,谢琳琅的归来。
而燕惊双……
是琳琅最好的替代品。
燕惊双看着殷准用她喝过的酒杯继续饮酒,眼神越发偏执疯狂,嘴里一会说着当年私奔一事,定是谢琳琅被威武侯威胁才不跟他走。
一会又盯着燕惊双的脸说了好几声完美的替代品,念叨着要把燕惊双安置在哪个院子里。
燕惊双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了握,余光再次瞄了眼窗外。
【戌时两刻】
也就是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刺耳吵闹的打斗声。
殷准眼神一变,瞬时掐住了燕惊双的脖颈,挟持着她往外走去。
殷准带着燕惊双出门的时候,门口已然打成一片,但殷准掐着燕惊双脖颈之时,却是双方同时停了手。
殷准和颜鹤卿各自打了信号。
殷准颇有几分意外颜鹤卿的到来。
“我道颜世子聪慧,可却没想到我这宅子隐蔽在深山老林,亦不在我殷府名下,你还能寻来这?”
“或是说,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你就能断定是我劫走了燕惊双,还找到了这。”
“倒是小瞧了颜世子。”
殷准嘴上夸赞,心底却起了浓浓的戒备,早先他只当颜鹤卿是一不通俗世的世家子,虽知他同燕惊双关系匪浅,但颜氏并未多涉及朝政。
可没想到钟离颜氏的情报网比他发现的还要大,殷准现在已然在怀疑府里谁是内奸。
但怀疑归怀疑,殷准并没有多怕颜鹤卿。
大梁朝政一半的权柄现是落在他殷准手上,颜鹤卿想动他,眼下的他还太嫩了。
这也是殷准敢在颜鹤卿跟前嚣张承认的原因。
而另一个他敢承认的原因……
殷准看向颜鹤卿的目光闪过一丝杀机。
钟离颜氏虽超然物外,但只要做的不露痕迹,颜家世子也不是杀不得。
殷准眼神微眯,情绪翻涌好似越发疯狂了些,道。
“颜世子只带了这么些人,便闯进了这里?”
颜鹤卿所带的士兵虽多,但大多武力不强,他这回带了四个精铁私卫,颜鹤卿带的人打不过这些人。
颜鹤卿在看到燕惊双安然无恙后,他心中的一颗大石才算是稍稍落地。
但看见殷准掐着燕惊双的脖颈,颜鹤卿眉眼微沉。
其后,他才看向殷准。
“殷家家主的精铁私卫,我亦有所耳闻,我带来的这些人自是不够看,所以,我是来同你谈条件的。”
“条件?”殷准挑眉。
“莫不是说的你近些时日在京师做的那些小动作?”
“是你把国子监祭酒唯一的妓生子找了出来,并收入颜氏别院,以此好威胁祭酒当你的卧底,图谋能让我入狱的证据。”
“还是揪住了吏部尚书早些年错手杀人的证据,好让他背叛我为你卖命?”
“抑或是捏着了五圣仙师的把柄命门,想让他在圣上告密?”
“说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都是我伙同他一起骗圣上的。”
……
殷准满意地看着颜鹤卿越来越惊诧的眼神,虽这次他能在一个时辰就找到这里,让殷准起初颇有几分戒备。
但颜鹤卿一个多月前突然的这些动作,让殷准也早有留意。
虽不知颜鹤卿怎么忽然对权柄有了兴趣,甚至还想蚕食瓦解他的势力,但颜鹤卿到底还是嫩了些。
“钟离颜氏的情报网确实比我想象的厉害,但既是我手下的人,这些把柄我定然比你更早知道,你懂得利用,我也懂得反制。”
殷准几句话,便将颜鹤卿谋划月余的筹码击的粉碎。
他看着颜鹤卿错愕的容颜,心中翻涌的痛快更甚,早先起的防备也更为淡了些。
只是殷准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他皱了皱眉,自己今日好似……
而就在这时,刚刚还露出错愕神情的颜鹤卿余光一扫,神情顿收。
抬眸,冷静从容。
“殷准,可是这些并不是我想同你要说的条件。”
“或是说,眼下我已然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而是——”
“捏住你的命门。”
殷准掐住燕惊双的动作更紧了些,再次激动:“无知小儿,信口雌黄。”
“燕惊双在我手里,是我捏住你的命门才是。”
果不其然,颜鹤卿的神色陡然一变,看向他的目光更为冷峻锐利。
但颜鹤卿并未上前多有动作,或是另放了狠话。
而是……
朝旁边移了一步。
他身后的月洞门,一道衣角由小及大,由远及近,慢慢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虽带有岁月的痕迹,但依旧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身着一袭清冷白衣,神色淡雅,看向殷准,道。
“殷准,放了我女儿。”
辖制住燕惊双的殷准一滞,他眼眶骤然晃动,仿佛不可置信地呢喃。
“……琳琅?!”
***
回程的马车里,颜鹤卿拿出膏药,为燕惊双被捏红的脖颈上药,垂下去的黑眸满是自责。
“是我考虑不周。”
“是我来迟了。”
燕惊双拍了拍颜鹤卿:“怎么能怪你呢?当时你拦过我,是我强行要自己参与这个计划的,你不必自责,而且我不是没有生命危险吗?”
当初,颜鹤卿同她说的计划,便是彻底擒住殷准的计划。
两人既然都知道前世结局,便谁也没再避讳。
也都知道,殷准一日不除,便是悬在燕府头顶上的一把刀。
而颜鹤卿刚一提此事,燕惊双就冲他死命摇头。
“这一世,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因为我再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权臣一路,你万不可行。”
颜鹤卿听话地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而且,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路走,时间太长了,我不想让你和燕府都夜长梦多。”
燕惊双深知殷准根基深厚,掰倒殷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听见颜鹤卿的话,有些不解。
“怎么做才不会夜长梦多。”
颜鹤卿漆眸微沉:“抓住殷准的命门即可。”
接下来,颜鹤卿便告知了燕惊双关于谢琳琅的秘密以及他也知道该怎么让真正的谢琳琅回来。
燕惊双第一次听的时候,仿佛听到天方夜谭般,整个人愣在原地足足有两刻钟。
但说的人是颜鹤卿。
颜鹤卿会说笑话吗?
当然不会。
燕惊双消化了好一会。
而颜鹤卿的计划是这样的,想要真正的谢琳琅归来,必然要先把现在“谢琳琅”的游魂驱走,真正的谢琳琅才能出来。
而要做到这一件事,他们得先能接近谢琳琅,还得同她单独相处。
谢琳琅一贯被殷准精心保护着,暗中跟着八大精铁私卫,等闲人等近不了身。
于是燕惊双便求救燕九命的师尊,找来了能堪堪同精铁护卫打成平手的六大高手。
但六个还是干不过八个,必须得找个法子让殷准调离两个护卫。
燕惊双便询问着有什么法子。
当时的颜鹤卿看了燕惊双一会,道。
“是有个法子,殷准不喜欢你这张脸,他看见之后,定然想毁掉,但你的武功也是个中好手,且我会找高手护佑你,他要想劫走你,必然得出动至少两个精铁护卫。”
“而且,殷准若是真把你劫走,大概只会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同谢琳琅居住的地方相聚差不多,一个时辰,再加上我们的行动时间,差不多要拖延一个时辰两刻左右。”
“不过计划是这样,可我并不打算让你自己去冒险,届时,我会找人易.容成你的模样,然后在那人身上擦上留踪香和血引香,务必让这次计划有更大的成功性。”
燕惊双默了一会,问道。
“血引香是个什么东西?”
留踪香她是知道用途的,但血引香却是不知。
颜鹤卿道。
“血引香是能让沾染者放大冲动或是激动的情绪,殷准平素深沉,他兴许会发现这其中蹊跷,我们最好从旁多取一些巧。”
果然,这血引香到最后还真派上了用场,燕惊双唇上也涂了,殷准用了她用过的酒杯喝酒,这药效入了肚,比沾染皮肤更猛烈。
所以,殷准后面面对颜鹤卿才会越发嚣张张狂,没有太多去思考细节。
只不过,这个计划,燕惊双提了唯一一个意见。
便是她要自己上。
这个计划是燕惊双参加完稷下论道会后提出来的,因为她发现第三轮的对手是易.容过的,而且还是个易容高手,之后燕惊双在弹幕的剧透下,知道对方是由殷准易.容的。
燕惊双便知,普通易.容骗不过殷准,她得自己上,才能让这个计划真正完美实现。
起初,颜鹤卿当然不同意。
但燕惊双却定定然看向颜鹤卿,神色认真。
“鹤卿,你我皆知,殷准是我们燕府的头号大敌,他不倒台,燕府永远有一块心病。”
“你这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燕惊双抬手想抚平颜鹤卿的皱紧的眉头,冲他温柔地笑了笑。
“而且,我相信你能救下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