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混沌深渊”这个名字,所有人都迟疑不决,它就像一只不详的乌鸦盘旋在头顶,发出恼人的噪声。有人提议要重新选个名字,但是“老虎机”却冒出一阵青烟,内部的线路完全烧毁,检查的结果是有人把一瓶酒洒在了里面。而用另一台备用机器抽取出来的名字竟然和第一次相同,这概率低得堪比单细胞生物向多细胞变异。
“这太邪门了。”有人低语。海盗们对着星空祈祷,他们总是会诞生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这里,但在科学将人类封圣的今天,又有谁仍旧相信命运或虚无飘渺的神灵呢?
“这个世界上注定没有神明,因为我不能忍受这个神不是我。”——摘自帝国至高法第一页。
“这一定是巧合。”有人这样安慰,“肯定是算法出了bug。”下一步他们甚至考虑将那名程序员祭天,但没人提出再抽一次。没人敢。这太邪门了。
托利的额头有冷汗渗出。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知道至少有一位“神”,那就是和他私交甚笃的喵酱。喵酱能这样影响现实吗?这会是恶作剧吗?他的心一会儿悬在嗓子眼,一会儿又沉到底。他仿佛在天空中又看见了一双眼睛,浑身仿佛被冰水浸湿,毫无安全感。
他还是太弱小。他不能忍受弱小。他想要完全掌握命运。但,也许还做不到。
于是新名字的事就草草了之。宴会过后,众人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回到急需人手的“维多利亚”和“泰坦”,谁都对这一晚的异常缄口不提。
托利告别了众人,在沉默中登上了一艘准备妥当的飞船。三天后,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扭曲的黑暗,无数的微粒在引力的挤压下碰撞与湮灭,而蒸发出来的粒子流干扰了飞船的通讯,产生一段段嘶嘶作响的白噪。
“路西法”黑洞,他诞生的地方。“好久不见。”
黑洞的巨大引力让空间跃迁变得极度危险,一旦距离过近而没有充足的速度,飞船就会被彻底捕获,连一段求救信号都来不及送出。这三天,为了能够近距离观测“路西法”黑洞,飞船围绕质量中心做半径不断减小的圆周运动。但即便如此,距离还是相当遥远,而飞船却要接近极限。
托利看着黑洞,那里什么也没有,是一片漆黑,黑到让他感觉目光要被吸进去,连灵魂都无法逃避。
曾经有个传说,说黑洞的另一侧是另一个宇宙。但从未有人真正探索过。而随着误入其中者被复活,这传说也不攻自破。还有的假说认为黑洞是维度的节点,是抵达其他位面的门户,但托利现在不关心这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是因为发达后要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他忍不住自嘲。
“人类无聊的行为。”摩西不屑地吐槽。有智慧的AI才不会去管自己是哪个键盘敲出来的。
飞船的航线上空无一物,凭它现在的速度,哪怕是撞击到一团肉眼可见的尘埃,都会对自身造成毁坏。虽然托利早就做好了意外丧生的准备,但见不到喵酱的死亡也索然无味。即使和飞船保持了相对静止,他的脑袋还是有点晕。
他刚想起身去拿一片晕船药,突然,听见了一声不详的诡异声响,宛如锋利的指甲刮过黑板一样刺耳!
船身一震,托利的全身顿时凝固,每一寸的肌肉都绷紧,就在他面前,陡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色金属碎片,它贯穿了内外壁,延伸至室内,锋利的边缘就停留在他额头前半厘米。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为什么会出现,是巧合吗?一滴豆大的汗顺着额头淌下,被锋利的边缘切割成两粒晶莹的光。那金属碎片以超高的速度撞击在飞船上,在巨大的冲击下,接触面上的分子都相互渗透,竟没有一丝的瑕疵和缝隙,就仿佛从船身上生长出来的一样!
然而,那一下的震荡还是影响了飞船的运动,有那么一刹那,它的速度减小了些许,下一秒,它的头部就朝黑洞中心倾斜,而那一步,就可能迈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
托利的身体向后跌去,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摩西发出警报,以目前的状况,即使是立即前往逃生舱弹出,生还的机率也很渺茫!他问托利,有没有什么遗嘱要带给复活后的自己?
“我还没死呢!”
托利眼中燃起了不服输的怒火,他看见前方一片难以言喻的黑暗,但那黑暗并没有扑灭他心中挑战极限的火焰。
黑洞又如何?他扑向驾驶座,切换到手动驾驶,目光飞快地检查各行参数。
头部驾驶座前的玻璃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痕,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合金船体一点点被重力拉伸,像一个面团在逐渐被搓成面条,但目前,它还只是一个面疙瘩。
还有机会!船头还未偏向黑洞太多!在视线的尽头,依稀可以见到模糊的星光,这里,还不是绝对的死地!只要有运动,只要有速度,就可以逃脱!
“加注全部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