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景嫣把装着咖啡和甜点的纸袋交给前台，急匆匆写了张小卡片塞进去，抱歉地看着前台员工，在旁边的机器上刷了自己的员工卡：“不好意思，这些东西麻烦帮我送到总经理办公室，或者直接交给张助理，就说是伦敦总部的Jane买的下午茶。”
“好的。”
景嫣冲着前台点点头，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后转身就往外跑，直接打车回机场。
没记错的话，最快的那趟航班……
张助理接到楼下的电话，简单交代过接下来的工作，大步走向电梯间。看到前台推过来的纸袋，好奇地接过：“这是谁给的？”
“说是伦敦的Jane，很温柔的人，也刷了员工卡确认身份，为了避免给我们造成麻烦，还留了联系方式。”
“景嫣？”
前台笑着回：“我们不认识，纸袋里面有她写好的卡片。”
张助理立刻从袋子里掏出卡片，看到上面的字，无奈地摇头。
【这是我买的下午茶，麻烦带上楼去分掉吧，因为公司临时发来消息，我得赶回去加班了，实在抱歉，之后有空的话会再过来看看的。——Jane】
“谢谢了，我先把东西带上去。”
“好的。”
张助理给前台员工留了两杯咖啡，拎着剩下的东西走向电梯间，返回办公室。
罗寅散会回来，注意到自己办公室茶几上放着的东西，原本乱糟糟的心情总算好了点，过去拿了杯咖啡，往嘴里塞了块小蛋糕，坐回办公桌边继续工作。
张助理整理好会议报告过来，看到他已经端着咖啡工作，有些诚惶诚恐地走上前。
“报告放着吧，让宣传部负责人过来下。”
“好的罗总。”小张把报告放在桌上，暗自纠结应不应该跟头儿说实话。“那个……”
“咖啡你让人去买的？我还没喝过楼下那家咖啡店的咖啡，味道还可以。”
“那个……”
罗寅抽空抬头看他，不太明白地问：“有事？”
“下午茶不是我买的。”
“所以？”
“是夫人买的。”
罗寅肉眼可见地顿住。
“她……”
“人呢？”罗寅已经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又在休息室？”
“罗总罗总。”张助理急急忙忙跑过去拦住他。“夫人已经回去了。”
“回酒店了？”
“回伦敦。”
罗寅停在原地，有些扭头盯着他：“什么意思？”
“夫人确实来了巴黎，我刚刚接到前台的电话下去取东西，就是夫人给买的下午茶。袋子里有卡片，夫人说她临时接到通知回伦敦加班，大概是项目上的事情，就回去了，把东西留在前台，还刷了员工卡让前台人员确认身份。”
“已经回去了？”
“我查了巴黎回伦敦的航班，如果夫人回机场及时的话，这个点应该已经起飞了。”
罗寅合上眼，又立刻睁开，强行压下那股正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今天不是周末？”
“是的罗总。”
“AT什么时候允许周末加班了？还是临时加班？”
小张压根不敢接话，心想着“头儿你现在不就在公司加班吗”，愣是没敢说出口，乖乖接受来自头儿的无名怒火洗礼。
“所以伦敦到底有什么事非要她刚飞过来就急急忙忙回去？”
“目前还不清楚，应该只有设计部门或者宣传部门的员工才知道，夫人最近负责的项目也挺多，应该和项目有关系。或者是公司催得比较急，夫人自己也不太清楚工作安排，所以接到通知就回去了。”
“他们想死吗？”
小张再次闭嘴。
惹不起了惹不起了，再说下去的话，怕是头儿会气得今晚就回伦敦去把公司里那两个大部门里所有员工全开了。
罗寅也没再说话，带着怒气结束当天的工作回到酒店，给她打了个电话。那边似乎相当忙，他打了两三个才接通。
“罗寅？”
“你下午来巴黎了？”
“嗯，但是临时有急事就回来了，下午茶你看到了没有？”
“怎么来了都不跟我说？”
“当时有点着急，就把东西放在前台了。”景嫣揉揉脖子。“我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以为是碰到了什么问题呢，就打算过去看看。”
“没碰到问题，就是单纯心情不好而已。”
“心情不好也总有原因的吧。”
“你要是老板，看到手底下员工做什么都拖拖拉拉效率低下还经常出现低级错误的时候，你能冷静吗？”
“你可以好好教育嘛。”
“我雇人是让他们替我工作的，不是来给我当儿子女儿的。”
景嫣笑出声：“我怎么觉得你以后要是有了孩子的话，你们家孩子天天不是挨骂就是挨揍？这样可不行啊。”
“你想要？”
“要什么？”
“孩子。”
景嫣被他的话惊得笔都差点没拿稳：“你说什么呢你？”
“我没说什么啊。”
“少爷，开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会不免好奇。在他们结束这段完全建立在合同上的关系之后，他未来会找怎样的人稳定下来？会不会有孩子？是会成为严格的狼爸，还是温柔的猫爸？
陈澈生肉肉的时候，他们也在意大利，她没有漏掉他看肉肉的表情，温柔又憧憬。
或许他以后真的会成为非常优秀的父亲吧，可是这种事情应该跟她没有关系才对，不是吗。
仅仅是个玩笑而已，她何必想那么多，又何必因为那句话突然心颤呢。
那边的人也只是轻笑两声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去，继续跟她唠家常。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大概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经过脑子的思考，又或者是已经累到无法好好思考这句话的稳妥与否，但总之还是有这么个想法从脑子里闪过去，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半秒。
尴尬吗？或许有点，但是谁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心的呢，反正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罗寅没打算挂视频，工作期间偶尔也抬头看看屏幕里的人。这边的景嫣则是忙得忘了挂，全程低着头看设计案，不时的抬头也是为了核对pad上的修改意见，压根没看他。
——莫名有些心慌来着，害怕跟他有眼神接触，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来回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吃晚餐，得到肚子已经饿到无法支撑她正常工作的时候，景嫣才起身去给自己准备夜宵垫肚子。罗寅注意到她的动静，也放下笔，默默盯着已经无人的屏幕。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他实在是想搞明白。
刚刚仔细反思过了，觉得自己那句话好像也没错，现在跟她的关系就是合同里那样，这是两个人都签字确认过的事实。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好像他对那份合同的上心程度已经不值得关注了，因为在他这里，她才是值得被关心和保护的本身，与合同无关。
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或许真的是一时嘴快而说出口的真心话吧。
他没有想过两个人的未来，因为过去始终清楚地知道，两个人在合同到期之后就不会再有现在的关系，可能还能做朋友，但是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因为联系不到他或者担心他碰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就不管不顾地赶过来。
然后呢，心情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对未来的设想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他也不知道。
合同还重要吗？对他来说，大概已经不了；
合同还要遵守吗？签过字的，他至少应该信守承诺；
他的未来还会有她的存在吗？或许，能争取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