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过原来在历城外有多处田产,庄客数百,又为人勇猛,为市井所重,如今的历城城防,将近千人是赵过募集而来的,领了个兵马提辖的官身,故而也能出入州衙。
赵过因前阵子与敌厮杀时,伤了大腿,因此只能坐马车,这时掀起窗布向张宗周道:“张文书,可要一起坐马车离开?”
张宗周是历城的书香之家出身,平时与这赵过根本什么交情,不过张宗周却不是迂腐之人,明白如今的世道,文士命贱如草,与赵过这种武夫结交一二可谓有利无害。
于是他当即没有多想,进了马车内。
这马车颇为宽敞,里面有暖炉貂裘,中间是一个几案,上面有瓜果热酒,赵过为张宗周斟酒一杯,闲聊了几句后,才问他道:“刚才某观张文书似乎欲言又止,不知有什么不好明说的?”
张宗周喝了一口酒后,冷笑道:“陈通判,王老吏等人,都一心想把咱这历城卖与慕容彦达,我却觉得此人不是明主,因此憋着一股气在心里。”
赵过大为诧异的道:“慕容彦达贵为青徐节度使,如今麾下又数州之地,咱们若是归入他接管,不久能过上安生日子了吗?
张文书为何觉得不该献城给他?”
张宗周道:“慕容彦达此人,目光极为短视,行事粗鄙,能有现在的成就,不过是仗着朝中妹子的权势罢了,若是遇到敌手时,此人现在的一切迟早会败光!”
赵过看了看张宗周,沉默不语,他早听闻过张宗周之名,此人父母早亡,由祖父带达,却天资聪慧,少有才名,十五岁就出来处理家事,并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族人纷纷称赞。
只是他似乎在应举时写了一篇针砭时弊的文章,从而得罪了科场的某个考官,数年来多次名落孙山。
虽是如此,张宗周在士林中的名声却因此传扬开来,赵过虽是个武人,只粗略的识些字,却向来对文士十分的敬重,面对张宗周时也是如此。
不过他刚才听了张宗周的言语后,脸上却浮现出了狐疑之色,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口出狂言的感觉。
慕容彦达身负青徐节度使的高位,如今又有了数州地盘,整个山东谁还能强势得过他?
赵过作为历城的豪强,野心并不大,就想让这里尽快复归平静,好让他的农田能安稳的耕作。
而他与许多人都一样,把慕容彦达视作那个能带来安稳日子的人。
张宗周见此,本不想多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赵提辖,我且问你,在咱们这山东,最要紧的三处‘兵家必争之地’是哪里?”
赵过沉思后说:“某听本地戏文时,便常说咱们这历城就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想来是不会差的,至于其他的两处,某就不知道了。”
张宗周微微颌首,觉得这回答还不算太差,“另外两处,分别是兖州的奉符县与济州的任城县,任城先不说,奉符县与咱们历城隔着泰山遥遥相对,你相比也是有所耳闻的,占据了历城,便把控住了泰山的北通道,而占了奉符县,则把控住了泰山的南通道……”赵过仔细的听着,频频点头,却不知张宗周到底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