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刀真枪比修行,比杀人,比斗法,十个小十九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要说比起这权谋算计来,这还真的是他的短板,如若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东土仙唐给逼走,还被追杀了个十万里修行路出来。
“有朝一日还得和小十九好好讨教一番,不知如今他躲到哪里去了。”
李巍峨眉头紧皱,旋即明悟一般,肥大的身躯隐约震颤起来。
远方,很远的地方,冰山碰撞,轰鸣惊天,这里好似远古时代的冰川界,每一次冰山之间的碰撞都好似毁天灭地,迸发出一股苍凉气息,原本空旷无人的冰山死地,此时却有一道身影踽踽独行,这是一位白衣少年,漫步在冰川之上,面容平静和睦。
陡然之间,他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若是寻常人这一下子就得被冻死,可他并未有所寒意,相反,这位少年不断深入海底,随着寒气愈发凝重,海底的压力与气息也更为死寂,这位少年眉宇之间终于展现了些许挣扎,可这一丝情绪波动很快散去,他朝着深海冲去,身躯游动的姿态渐渐放缓好似在寻找什么般。
这少年正是暮落,此时此刻他聚精会神,甚至在观水流波纹的痕迹与走向,这本是一片死寂的海洋,一位剑子陨落后的修行界,眼前所见皆是虚妄,连鱼虾都看不见一只,又哪里来的流水痕迹,可暮落好像铁了心一般,海底一千处找不到,那便两千,再到三千,甚至海底四千之处,最终,暮落在深海四千处停下,他伸手摸着并不真实存在的海水,陡然一丝刀割般的微弱疼痛从他掌心传来,暮落伸手一抓,将一丝扭动如小蛇的气流握入手中,这一瞬间,一抹血腥味在海洋深处扩散开来。
这并非水流痕迹,而是一道杀机。
确切来说,这是一道剑气。
暮落微微一笑,同样弹指打出一道剑气来,他将这剑气放开,两道气息一前一后,好似两柄割裂一切的剑轫将这片虚妄不存的冰川世界缓缓割裂开来。
海水在退散,冰山碰撞,毁天灭地,一阵阵空旷寂寥的轰鸣声中,一片片冰山淹没于深海,与海水一起消失。
冰川也在崩塌,这个世界在毁灭。
暮落面带一丝微妙笑意,站在冰川之上,看着这片恢宏悲壮的远古世界倾颓,他脚下的冰川也在消失,一寸寸冰雪之地褪去,土黄色的大地重新出现,眨眼之间,天翻地覆。
暮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笑道:“十九剑子,见过前辈。”
当冰山落尽,海水退散,这片远古世界消失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暮落眼前盘坐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坐在那里便犹如一柄尚未出鞘的古剑,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剑气,唯独年纪太大了,双眸紧闭,气若游丝,犹如死去。
唯独暮落看出来了,这位老人才是一位真正的高手,人如剑,通盘坐乃是身在鞘中,一旦苏醒便犹如一剑出鞘,必定令人间震惊。
出剑天下畏,入鞘天下安,大概如此。
但这么看来,十八剑子原来早就不止十八位了,好一招瞒天过海,暮落想起某位中年男子,不觉嘴角一翘,加上眼前这一位深不可测的老者,十九剑子果然已满,暮落略微沉吟,改口道:“晚辈剑子暮落,拜见前辈。”
这少年语气一顿,继续道:“剑城有难,还请前辈出山相助,若不出山,不如将最后一剑给我,晚辈自然去帮忙…”
老人貌似懒得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少年,可良久之后却又睁开眼眸,一道动人心魄的目光传来,暮落顿时身躯一颤,好似周身被千万道剑气包围了一般,他露出一抹讨好笑容,却听见这老者一阵浑浊低语:“你来到这算不错,看透了老夫的金蝉脱壳也算不错,可跳出局外还差了一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剑城劫难倘若到了最后时刻,此地也是战场,是去是留,小子自己考虑清楚。”
冰山是一场局,那片苍凉的远古世界也是一场局,暮落看出来了,可最后点醒他的确实那道人临走时的小眼神与李巍峨的啜泣。
那么眼前这老人便是十八剑子中最厉害的那一位了,看来这里也是是非之地,只是不知比起剑城城主的对手,他日来到此地的人究竟会是何方神圣,暮落凝视这位老者半晌,喃喃道:“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