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坐下歇会儿吧。”</p>
“这个，突然间还有些怪不适应的。”</p>
酒玖抬手理了下耳旁的发梢，声音越说越低，“那、那我回度仙门一趟，把我阁楼搬过来……你当初做的阵法还在……</p>
我、我先回去了。”</p>
言罢转身跑了两步，又扭头瞧了眼李长寿，“糖豆丹？”</p>
李长寿笑道：“神仙醉。”</p>
“大份的！我要大份儿的！”</p>
“是，弟子遵命。”</p>
李长寿有气无力地应了句，酒玖却是得意的一笑，趾高气昂、神采奕奕，带着那极大的罪恶，召出诛邪如意剑、踩着大葫芦飞天而去。</p>
道庭之主的师叔，也算是洪荒老资历了。</p>
小师叔。</p>
李长寿笑了笑，心底也没什么奇怪的念头。</p>
当年小琼峰最落魄的时候，能来小琼峰上的只有这位师叔，自己与忘情上人一脉自是有割舍不开的牵连。</p>
以后这里就会是洪荒的圣地，寸土寸金的说。</p>
看一眼还在地下密室结界中熟睡的云和娥，李长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驾一朵白云朝灵湖草屋而去。</p>
灵湖之中空空荡荡，灵兽圈中冷冷清清。</p>
李长寿此时才回过神来。</p>
感情，前几日仙宴上用的食材，都是他小琼峰提供的？！</p>
这个熊伶俐，还天天自吹是小琼峰灵兽们最好的伙伴，回头立马扣工资！</p>
到了草屋前，李长寿在自己的草屋中转了转，又去了师父的草屋。</p>
牌位一尘不染，香炉香灰满溢，显然灵娥平日里没有倦怠，经常过来照看。</p>
点三炷清香又叩首三次，李长寿看了几眼牌位上的名号，转身去了屋外。</p>
金丹震动，仙力将这草屋包裹、封禁；李长寿又招来两枚控制小琼峰大阵的玉符，将这草屋落去了山体中。</p>
注视着四面浅草包裹的石面，他久久不能回神。</p>
‘长寿……’</p>
“嗯？”</p>
李长寿扭头看去，所见只有湖畔垂柳，还有那波光粼粼的湖面。</p>
有个老道似乎就站在湖面上，又随着清凉的微风，悄然消散。</p>
李长寿笑了声，挠挠头，驾云赶回丹房。</p>
灵娥和云霄已是醒了，此时撑开了仙力结界……还是李长寿看不透的仙力结界。</p>
他自然懂，这是道侣害羞了。</p>
身为一个过来人，他自然是要照顾好两人的情绪，这时候最好表现出无微不至的关心，以防她们对未来产生什么消极的念头。</p>
李长寿亲自动手，准备了一份茶点、冲泡了一壶醒酒的仙茶。</p>
不多时，两缕云雾自地下密室飘出，化作两道衣着相仿的仙子，各自挽起长发，或是明媚照人、或是欲语还休。</p>
云霄倒是落落大方，主动拉着灵娥向前，对李长寿温柔笑着。</p>
灵娥开口就是一声：“夫、夫君……”</p>
蓬！</p>
头顶烟雾弥漫，丹房瞬间告急！</p>
李长寿：……</p>
三人亲近一阵，却见十数道流光飞回鲲鹏秘境。</p>
金鹏背上，龙吉公主带着自己的小小行囊赶来，自是要在小琼峰上常住。</p>
云霄拉着灵娥去隔壁峰上找琼霄、碧霄，多少有些狼狈而逃的味道。</p>
李长寿笑眯了眼，在丹房前等龙吉前来。</p>
玉帝陛下的女儿就是不一样，身有正神之位，天庭自由来去。</p>
“师父！”</p>
龙吉甜甜地喊了声，好奇地打量师父的变化，又红着脸蛋、抿着嘴唇低头向前，将一封信捧给李长寿。</p>
“师父，有琴元帅托我带过来的，此前她去了酒宴上，师父已经先一步离开了。”</p>
“哦？”</p>
李长寿将信封接过，难得还是用的纸张。</p>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李长寿逐字逐句看着，嘴角露出少许微笑。</p>
【师兄敬启：</p>
承兄之德，众生无损，天地清明，三界归于秩序，天道再无私欲。</p>
每每思及师兄为生灵之举，玄雅心感惭愧，自觉远不能及。</p>
昔日度仙门得幸为师兄所识，北洲一行得师兄诸多关照，已知师兄非寻常之辈，有经天之才。</p>
玄雅犹记师兄自言与女子不可相触之疾，时玄雅无知，故意触碰，为师兄增添诸多麻烦。</p>
而后想起此事，虽感欢乐，心不安矣。</p>
时师门遭劫，师兄挺身而出，却不贪功劳、不增声名；玄雅其时不知师兄之志，尤感羞惭。</p>
往事依如前景，玄雅从未忘却。</p>
玄雅心幕师兄久矣，知无从与师兄相较，故未敢提及。</p>
今日以信告之，既求心安且宁，也求师兄勿忘玄雅。</p>
师兄不必回信，玄雅已不在天庭。</p>
五部洲已无太多妖魔之患，玄雅于天庭只剩清闲之职，故决意辞官归野。</p>
一剑一人于三千世行走，遇不平之事则伸天庭之义，遇不公之事，则行正义之举。</p>
若能相救一人，玄雅自感无憾。</p>
若玄雅他日心神疲倦，再无力奔波，不知可否在师兄身侧求得一草庐而居，终日守望，以此为盼。</p>
玄雅。】</p>
“有琴师妹……”</p>
李长寿将信叠好，放回信封，郑重地收入袖中。</p>
“龙吉，你可有去天庭的传信玉符？”</p>
“有的师父。”</p>
“让天庭帮我散个消息，务必要让玄雅听到，”李长寿缓声道，“就说，随时回来，不必担心……算了，就说随时回来就好了。”</p>
“哎！”</p>
龙吉答应一声，翻找出一枚玉符，又问：“师父，还有其他要叮嘱的吗？”</p>
“无了。”</p>
龙吉纤指翻飞，玉符迅速破空而去，赶去了离着此地最近的天庭驻兵之地。</p>
“对了师父，您听说了吗？”</p>
“听说什么？”</p>
龙吉小声道：“太清老爷要把太清观搬来鲲鹏秘境了。”</p>
“啊？”</p>
李长寿眼一瞪，“真得假的？”</p>
“真的，”龙吉道，“大法师好像被喊回去了，这事是文净阿姨告我的。”</p>
“别喊阿姨，”李长寿随口道了句，“喊她女王大人。”</p>
“嗯？”</p>
“咳，我也要做点准备，欢迎老师入驻鲲鹏秘境，”李长寿笑道，“稍后我就去师兄的峰头收拾收拾，给老师腾个地。”</p>
龙吉禁不住掩口轻笑。</p>
她将行囊放在一旁，在李长寿的示意下，坐在侧旁的蒲团上，小声问：“师父，弟子其实不是很明白最近天地间发生的事。</p>
您能跟弟子讲讲吗？</p>
这天地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变化。”</p>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些打啊杀啊之事。”</p>
李长寿眯眼笑着，躺在躺椅上，享受着此刻的恬静，以及那种诲人不倦、好为人师之乐。</p>
他笑道：</p>
“徒儿你记住，无论这天地如何演变，能得胜者没有其他妙诀，说来说去也不过四个字。</p>
以人为本。</p>
纵观之前，眺望后世，时空交替仿佛只是为了阐述了一个道理，那是一切之始，也是一切之终，蕴含了一切之真意，又蕴含了一切之终点。”</p>
“师父，那是什么？”</p>
“道，法自然。”</p>
……</p>
（全文·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