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赵瑞丽喘着气吃力地说。
司马龙不想再争辩,说:“我累,我想上楼休息。”
赵瑞丽看一眼司马强,司马强拍拍她的手,她会意地不语了。司马龙上楼后,司马强说:“我想叫阿九陪阿龙去国外散散心。”赵瑞丽说:“叫晓娜一起去吧。”司马龙说:“你的意思是终点又回到起点?这个我们没理由开口。”赵瑞丽说:“我试探试探……”提起钱晓娜,她又眉开眼笑了。
赵瑞丽拨通钱晓娜手机。钱晓娜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司马强发现她双眼直楞楞地瞪着。
“这个‘猪宝贝’怎么就跟宋义这个神经病‘作’在一起?!”赵瑞丽说,“不行,我得马上告诉钱胜利!”
钱胜利接到她的电话,哈哈大笑:“弟媳啊弟媳,啊——啊——我们都没怎么老,却都得了老年病啊!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就没病了,痛快了!对他们年轻人,我们能做到给他们点阳光,让他们爱怎么灿烂就怎么灿烂!”
赵瑞丽转眼盯住司马强,半天说不出话来。司马强牵过她一只手,放在膝上,抚摸着,安慰道:“想开点,你会有门当户对的好儿媳的……”
司马龙一进房间,就拨打唐诵诵的手机,但关机了,又打唐诗诗的手机,但不接,第二次打也关机了。第二天一大早,他趁父母还没起床,悄悄地踏出家门,徒步到小区门,叫了嘀嘀赶到医院。
此刻,唐诗诗已躺在住院部的病房里。唐诵诵婚礼的那个晚上,唐诗诗像往常一样弹琵琶琴,当她弹完《浔阳之夜》,再弹《高山流水》时,不知为什么,连断两支弦,唐诗诗感到有一种不详之兆。第二天一早,她主动打电话给父亲,父亲本不想告诉她实情的,但女儿说:“爸,我昨晚弹琴断了两根弦哪……”父亲鼻子一酸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唐诗诗赶到杭州医院时,唐诵诵却走了,手机放在杨岚的病榻上。唐诗诗怕她会出事。父亲却说,她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回家休息吧。唐诗诗执意留下来,一起照顾母亲。两天后,唐诵诵果然回到医院。她见到唐诗诗说的第一句就是:“诗诗,你终于赢了……”唐诗诗无语,心中不是个滋味。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她的愿望吗?但真正到来时,她又心生悲悯……又惴惴不安……
唐诵诵拿回手机就走,唐诗诗追出病房问她去哪?唐诵诵打量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师姑给我写的赠言是什么了:有无无有有无有……我想我该了结的事自己去了结,你——妹妹,该是你的,你不要放弃了……”唐诗诗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发现她的眼神不再狂妄、傲慢,在平和中融入几分愧疚。唐诗诗又是无语,默默地注视,直到她转身离去,突然叫了一声:“姐姐——”唐诵诵回头一笑,也叫了一声:“妹妹——”两人双眼含泪……
唐诵诵见司马龙来了,悄然离开病房。唐诗诗仿佛知道谁来了,吃力地转过身子,背朝司马龙。
“谢谢你来看我……你还是走吧……”这声音还是那样的纯净、甜美,只是太微弱了。透过她的一头黑发,司马龙仍看见在春天里她那张洁净、可爱的脸,那双纯真、恬静的眼。
“对不起,我来晚了——”司马龙站在病榻前,双眼红湿了。他期待她能转过身来,看他一眼,他想自己绕床过去,看她的脸……时间仿佛凝固在这刻。他就这样站着,透过她的一头黑发,看见她那洁净、可爱的脸,那双纯真、恬静的眼。春天里,那段美好的时光像电影镜头一样展现在眼前:拜经台上看日出、昙花亭里听瀑布。在寒山洞一起呵护那只受伤的野兔子。在金桥潭边和小伊伊一起听仙女的诗朗诵。在桐柏,在妙山,在两人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在国清寺、在王羲之“独笔鹅”字碑前,像孩子般地兴高采烈,一起“开门大吉”。于是,在清丽的月光下,那婉约的女子就是唐诗诗……在杭州的立交桥上,只有她不拒绝……
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这一阵阵声音熟悉、陌生而遥远,司马龙仿佛置身于时间隧道,眼前是黑、是白,抑或什么都不是,唯有感觉自己的砰砰心跳。不知为什么,司马龙突然感到双手也不能动弹了。
是阿九!阿九把他架出病房。站在他面前的是怒气冲冲的母亲。母亲下令道:“马上去机场!”
这声音像一把箭射向病房里的唐诗诗,唐诗诗转过身子哭了……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