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这个渣男,我他妈的想再杀他一次!”
赖军气愤地跳起来。唐诵诵扯扯他的裤腿,他才重新坐下来,又骂道:“什么大画家,简直就是一个大流氓!”
风继续吹,把天上的几片白云也吹落到山崖下去了,天空显得格外空寥。
唐诵诵想了想,突然说:“表哥,你相信宿命吗?”
赖军惶惑地打量着唐诵诵,说:“表妹,你今天怎么变得像念八佛的老太太了,什么宿命,都是骗人的!”
“不,是这里的风吹醒了我——”唐诵诵慢慢瞌上眼皮,虔诚地念道:“人情浓厚道情微,道用人情世岂知?空有人情天道用,人情能得几多时。”
赖军不屑地说:“什么情呀道呀……都是那帮秃驴吃饱饭,没事做整天弄玄乎!你做导游受影响太大了。今后你别做了,再做下去,你也会学着吃素打坐了。”
唐诵诵淡淡一笑,垂下脸痛苦地说:“表哥,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宿命,一次普通的人流手术,一个跟我无怨无仇的医生,竟会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吗……”
赖军怔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诵诵站起来,望着天空,说:“我跟宋义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可恶的妇科医生把我做绝……了……”
“你的意思是其实……其实你没怀孕——”赖军也站起来,惊讶地盯住她的侧脸。
唐诵诵含泪点点头,说:“这件事只有诗诗和你知道。”
赖军说:“表妹,你放心,我对此事绝对保密。你别相信什么宿命,这个狗医生,我一定要去收拾她!她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唐诵诵摇摇头,说:“我说过我相信宿命,那个害我的医生死了,……死了……”
“他奶奶的,活剥她的皮才解恨!”赖军咬牙切齿地骂道,又气愤地掏出香烟。风太大,几次点不着,他干脆把烟摘断扔了。
“风吹得多痛快——”唐诵诵感叹道。
“表妹,我们还是回去吧。”赖军有点担心。
唐诵诵说:“表哥,最重要的事还没做呢!”说罢,拉起赖军的手向山顶的最高处跑去。到了悬崖边,望着赖军莞然一笑:“表哥,我想请你把我推下去,看我会不会像宋义那样——”
赖军吓坏了,紧紧抱住唐诵诵,哆嗦道:“表妹,你千万别想不开。”
“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
“甭说一件,就是一万件我也答应。”
“别玩赌了,开家美发店,把姨父的‘点穴’绝招传承下去。”
赖军的父亲当年曾是八门城有名的理发大师傅,他的“点穴”绝活,简单地说就是脸部按摩。细说起来很讲究,首先要配专门的老式转动椅,其次要有一人一用的热毛巾。在完成剃、剪、削、梳、洗……工序后,绞一把热毛巾擦客人的脸,趁机用左手托住客人的下额,神不知鬼不觉地使上点劲。待客人蒙起眼,又绞了一把毛巾盖住他的下额、嘴巴及腮部,然后,双手伸出大拇指,飞快在客人的太阳穴上按几下。这时候,客人会有升腾感,最后捏客人的鼻翼,“扑”一声,太爽了!
赖军很感动,深沉地说:“其实我在炒股大败后,也曾想过开家美发厅,把老爸的‘点穴’绝技跟时尚美发结合起来,一定会赚钱。可我这个状况,谁还会借钱给你开店……好了听你的,什么赌都不玩了,我的车技是一流的,到时候替人开车去吧!”
唐诵诵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赖军,说:“这里有三十万现金,你拿去做开店的本钱吧。”
赖军受宠若惊,忙说:“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不行,不行……”
“你感到这钱耻辱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更需要为自己留点钱——”
“你是要我把卡扔下悬崖去吗?”唐诵诵举起手。
赖军迟疑一下,说:“好,我保证在三个月内把店开起来。”
风更急了,山谷里传来的呜呜风声中裹着明显的撞击声。唐诵诵又抬起头,仰望天空,几朵灰暗的云从松树林那边飘过来。冥冥中似有声音在呼唤。
“回家吧——”唐诵诵说。
在西峰与青石峰的叉路口,唐诵诵与赖军告别。她向青石峰那边走去,走到小木屋前,收住脚步。小木屋的门吱咯一声开了,却不见师姑出来。唐诵诵自嘲地一笑:“师姑怎么还会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