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慕云梅心情立时阴霾转晴,反过头来安慰苏柒道:“王妃不王妃的,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你便安心在王府住着,我说过要带你吃遍广宁城,必不会食言!”
提到吃的,苏柒才来了几分兴致:是啊,偌大广宁城,姑娘我都还没去吃过,岂能半途而废?
慕云梅见苏柒脸色好了几分,便又跟她闲聊一阵,顺口问她在王府可有什么难处,需要他帮忙的。
苏柒自然想起惠姨娘之事,于是问道:“你可知道,府上曾有个丫鬟,叫莲香的?”
她本是随口一问,料想偌大的王府,丫鬟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堂堂慕五爷又如何会对个丫鬟留心。
熟料慕云梅听到“莲香”这名字,竟是脸色一变,抬眼四下望了望,方低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莲香的?”
他讳莫如深的样子,令苏柒愈发好奇:这莲香在王府还是个重要人物?想了想道:“方才跟慕云萱去探望惠姨娘,听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说,惠姨娘前两日总在睡梦中念叨莲香的名字,还害怕地说‘别杀我’。慕云萱觉得古怪,但兰心苑的人又说不清莲香的事。”
慕云梅思忖一阵,看看四下无人,方凑近苏柒耳边,压低了嗓门:“萱儿年纪小,这等事自然不会让她知道。这莲香之事,算是慕家的一桩辛密。”
“哦?”苏柒立时来了兴趣。
“莲香本是我母亲身边的侍候丫头,来时不过十四五岁,却生得娇艳水灵,又是个伶俐有眼色的性子,深得我母亲喜爱。
在我母亲身边伺候了一年有余,某天晚上,我父王与同僚喝了酒,独自宿在衙署的东暖阁,我母亲担心他夜里受凉,打发莲香给我父王送狐皮麾去,不料……这丫头趁机爬了我父王的床。”
讲自己老爹的八卦,令慕云梅着实有些尴尬,苏柒却一双明眸炯炯,“然后呢?”
“据莲香自己说,我父王事后是承诺给她个名分的,她便满怀期待地等着被抬成姨娘。孰料世事无常,其后不久,我父王便……遇刺身亡。”
“啊?!”苏柒不禁发出一声惊叹,随即补上一句,“你节哀。”
“这已是六年前的事了。我父王殁了,给莲香的承诺自然也无法兑现。我母亲本就对她耿耿于怀,此时更是不喜,便随手将她打发到惠姨娘那里去了。
后来曾听说,惠姨娘也不甚待见她,不过安排她做些粗使的活儿。这丫头有心攀高枝却时运不济,原本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熟料四年前,她又惹出件大事。”
这个莲香,惹是生非的能力很强啊……苏柒不禁感慨:“什么大事?”
“那时,正是我父王的三年忌日,依例要大办白事,他生前的战友袍泽多来祭奠,其中就有我父王生前至交好友、引为生死兄弟的定远侯,赫连佑。
我父王与赫连叔父一同镇守北境二十余载,无数次出生入死,感情非同一般。然我父王英年早逝,令赫连叔父如失手足,悲恸不已。故而祭奠过后,赫连叔父又在王府留驻一番,睹物思人。
彼时,我大哥二哥正率军西征回鹘,是以我三哥等人便陪着赫连叔父喝了几杯酒,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赫连叔父竟喝得大醉,人事不省,只得宿在了王府。
我母亲本也没当回事,熟料,翌日清晨便有下人匆匆来报,说赫连侯爷赤条条暴毙于客房内,身旁……还躺着不着寸缕的丫鬟莲香!”
“啊?!”苏柒立时瞪大了双眼:一个来吊唁的侯爷,和一个不得志的丫鬟……八竿子打不着啊!
“母亲立刻令人封锁了消息,一边唤大夫来看赫连叔父,一边将莲香弄醒带来审问。
然大夫来时,赫连叔父已死去多时,尸首都冷了,自然是无力回天。且具请来的大夫和仵作查验,他身上并无伤痕,亦没有中毒的迹象,像是……”慕云梅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轻咳两声,“纵欲过度而亡。”
呃……苏柒咽了口口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侯爷,“真是……太惨了!那莲香呢?又是如何死的?”
“莲香自醒来便浑浑噩噩,神志不太清楚的样子。问她与赫连侯爷之事,她也是一问三不知,只念叨着冤枉。”慕云梅叹了口气,“堂堂定远侯暴毙于北靖王府,侯府上下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侯爷妇人带人上门兴师问罪,彼时我大哥又不在家中,母亲为息事宁人,只得将‘勾引侯爷’的罪魁祸首莲香交给了侯府。”
苏柒不禁摇头啧啧:“那不等于将莲香推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