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老王妃颔首表示了然:当初听说儿子在战场上中箭,在秘密返回广宁的路上又遭刺客,重伤坠下山崖,本以为从此母子俩阴阳两隔,不知流了多少泪水。不料儿子大难不死,如今看来,倒多亏了这小丫头。
一番唏嘘之后,老王妃对苏柒终有了一丝好感,想想也没什么再好问的,便放她回去休息。
待苏柒出门去,慕夫人向老王妃问道:“嫂嫂觉得,这媳妇儿如何?”
“媳妇儿?”老王妃冷笑一声,“她可不配当我的媳妇儿!”
听她如此说,慕夫人心中反而略安,面上却愁道:“可伯寒他,偏偏看上了这丫头,以他的脾气,只怕旁人也劝不动,可如何是好?”
老王妃叹了口气,“若是旁的野花稗草,我便做主打发出去了。但这丫头虽性子粗俗,对我儿确有救命之恩,我慕家向来恩怨分明,倒不好轻易打发了她。”
见她有些犯难,慕夫人想了想,向老王妃宽慰道:“嫂嫂不必过于烦心。依我看,伯寒也不过是感念这苏柒的救命之恩,倒未必有几分真情厚爱。加上日间夏家催婚在即,他不愿娶那夏家女,这才故意说与这苏柒有婚约。”
“确有这可能。”老王妃不禁点头,“伯寒那又冷又倔的性子,于男女之事上又何时开过窍?便是当年梦珺在时,他也……”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若梦珺还在,我这当娘的,能少了多少麻烦!”
慕夫人笑劝道:“嫂嫂爱子心切,伯寒又岂能不理解?不过,嫂嫂打算将这苏柒,如何处置?”
老王妃思忖一阵,“既然我儿对她有几分好感,便且留她在府中住着,日后大不了给我儿收房,做个姨娘罢了。”
慕夫人闻言轻蹙了蹙眉,口中却道:“能做个姨娘,已是那丫头天大的福分了。”
苏柒深以为,能从自己“便宜婆婆”那里全身而退,已是天大的福分。
从花厅出来,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将方才与便宜婆婆的见面过程简单回顾了一番,她自觉是个诚实、利落且有礼貌的姑娘,想来“丑媳妇见公婆”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
想至此,她心情一片大好,哼着小调回自己那奢华的卧房去。
不料走了没多远,又停了下来。
来时是被慕云松牵着一溜小跑,压根没顾上留意这王府里的格局方位,如今一个人在夜里走,才发觉丸子家这宅子竟他母亲的如此之大,全然找不到方向。
这就尴尬了……苏柒暗叹:北靖王妃在北靖王府里迷了路,传出去多么的不光彩……
她又胡乱朝着一个方向,闷头走了一阵,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样瞎走不行……她困乏地打个呵欠,坐在路边一只石凳上,决定放弃那点小傲娇,寻个人问问路。
正想着,却忽见不远处花树丛中,一个白衣身影一闪而没。
“哎!”好容易看见个人,苏柒赶紧起身追过去。
不料那影子速度极快,且忽悠不定,苏柒追了一阵,愣是追不上。
这人也太麻利了!苏柒呼哧带喘地心想:哪像是用走的,倒像是用飘的!
飘……她忽然心头一凛,想起黄四娘告诉她的话:这北靖王府,不干净!
莫非,方才看见那个,是鬼?
苏柒正思忖着,却忽见那白衣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一片莲花池中。
果然是鬼!苏柒下意识地闪身跟了上去。
那女鬼白色衣裙翩跹,从莲花池上飘然而过,向池边一座不大的院子飘去。
苏柒一路默默跟着,见那女鬼进了院子,又闪身飘进了一间卧房。
苏柒猫腰来到房门外,将身子贴在墙壁上,透过一闪虚掩的窗,见屋内雕花木床上,正睡着一位中年妇人。
借着床边一盏小小灯烛,苏柒见那妇人面色惨白憔悴,发丝凌乱,睡梦中还蹙着绣眉,显得十分惶惶不安。
而更令苏柒不安的时,那女鬼此刻正立在妇人床前,伸出一双尖利的鬼爪,向妇人脖颈间抓去!
苏柒大惊,不及细想便捏诀念咒,口中暗暗喝声“疾!”一团金光从指间亮起,向那女鬼后心打去。
女鬼指间刚要碰触到妇人皮肤,便被金光打中,触电般浑身剧烈一颤,幽幽转过头来。
方才,苏柒一直跟在这女鬼身后,依稀见她粉衣白裙,青丝长发上簪一朵白玉莲花,倒是个清秀女子模样。然此时她转过头来,却令窗外的苏柒着实倒抽一口冷气。
但见这女鬼胸前一片血肉模糊,殷红的血迹淋漓一片,显然是被利器贯胸而亡。一张无血色的脸上,惨白无瞳的双目下,赫然淌着两行血泪,看起来十分骇人。
又是个怨灵?!苏柒心中顿生担忧。
不过,这怨灵身上遂凝聚着怨气,却不似月璇玑那般凄厉,道行不算深的样子。苏柒自恃有玄鸟玉佩护体,索性推门而入,指着那怨灵正色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此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