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似乎是叹了口气:“这算是误杀,就算仔细追究,也不过是让人流放,何况又是奴才先犯了错,交给顺天府审理,估计算无罪。”
安妘皱眉,点了点头:“可如果没人冤枉碧果偷窃,她怎么会死?我问你,若是剑琴被人害死了,你不会生气吗?”
他又饮了一口茶,微微仰头眯起了双眼,似乎在细细品着这茶的味道。
手和下巴同时缓缓朝下,宋悠双眼挣开,转了一圈,神色认真:“的确会气,不过……身处京城之中,为尽忠主子丧命的奴才不在少数,何况主子近身的奴才又都是签了死契的,多半死了也没人追究什么,大部分人索性忘了。”
她听着宋悠的这番话,垂眸沉吟着,没有说话。
宋悠继续说道:“但你的确让人意外,当时为了碧霜,急忙就从宫中脱身了。”
安妘听后,摇头笑了笑:“有一个地方你说对了。”
他挑眉:“什么?”
安妘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自从上次谣言之后,安婉的确已经是威胁到了我切实利益,后来她又来宫中找我谈话,我便发现,我若不能让她出局,那就只有我自个儿倒霉的份儿。”
宋悠颔首:“好,那你记得今天所言,他日再想起来时,也不会被那些所谓的手足之情所困。”
她看着宋悠的双眼愣了一下,说到底,他还是为着自己的缘故在担心,可是要怎么说呢,她的确是对安婉毫无感情,只是不知道原身有没有。
见安妘垂眸一瞬,宋悠又站了起来:“其实,你也可以不必动手,我可以帮你,你只需要安心在家中坐着就好。”
安妘抬眼看着宋悠,抿唇笑了一下,抬手握住了宋悠的手:“多谢,但是,也不必。”
宋悠没有再多说,坐到了榻边的矮凳上,微微仰头看着她:“那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安妘眯起眼睛笑了笑:“你说要准备好一批新的瓶子,只是我不知道从哪里能找到做煅烧瓶子的匠人。”
他蹙眉,有些不解:“你不先让人看看宫中贵妃娘娘做的瓶子是什么样?”
安妘摇头:“不看。”
宋悠疑惑:“为何不看?你怕打草惊蛇?”
安妘笑了笑:“是啊,我怕打草惊蛇,若是我想法设法去看看贵妃娘娘做的瓶子是何种样子的,让安婉知道了,她万一停止了这又疯又傻的计策,那我之前和你讨论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
宋悠低头,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无奈。
见他如此,安妘伸手推了一下宋悠:“所以,你能找到煅烧瓶子的匠人吗?”
宋悠抱起了手臂,长叹一声:“自然是能,不过之前我虽然知道你有点睚眦必报,想不到竟然这么睚眦必报。”
安妘嗔道:“你嫌弃了?”
宋悠摇摇头:“哪里敢。”
说话,人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她笑了笑:“我这就让剑琴给你去找人,你今儿好好歇着,那些擦脸膏子,让碧霜给你盯着,可千万好生休养。”
安妘颔首,笑着点了点头:“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冲动,切切等着云之回来,为你治病,我还有……好多账要和你算呢。”
听到她后面呢喃的话语,宋悠抿唇笑了一下,颔首无言,转身走出了内室。
甫一出屋子,宋悠便抬手遮了一下太阳光,此刻阳光正是刺眼的时候,院子里的丫头们也都懒洋洋的躲到了南屋和后院的小厨房里面。
只有心雨和碧霜两个人正坐在阴凉里面喝着刚从井里拿出来并好的水,正低声说着什么。
心雨一见到宋悠走了出来,便放下杯子,起身到了宋悠跟前儿,柔柔笑着:“爷,太太可好些了?”
宋悠颔首,将手放了下来,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
碧霜瞧见了,进到了屋中给宋悠去取扇子来。
宋悠向后退了一步:“好多了,这会儿有没有给她把药煎上?”
心雨颔首:“已经煎上了,这会儿小厨房里,又得煎太太的药,又得煎爷的药,每天跟什么似的……爷,心漪她……”
提起这个名字,心雨心中也是有些慌乱,怯怯的看着宋悠。
宋悠知道心雨和心漪二人自小相伴长大,情意非同一般,自然是要和自己求情,正思及要怎么和心雨说时,碧霜一惊将扇子取了出来,递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接过了折扇,轻轻掷开,负手朝院门走去。
心雨见了,提着裙子跟了上去,正要开口,却见剑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剑琴满头大汗,见到宋悠后,眼中竟掉下泪来,混着他脸上的汗一起掉了下来。
还不待宋悠开口询问究竟是怎么了,剑琴已经扑通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