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哭得双眼红肿,摇头叹道:“如今,还有什么荒唐不荒唐,哲远那孩子到底还是没了,我当时和你说不要让哲远学武,就像他前头两个哥哥一般,读书写字的多好,偏你非说哲远的根骨好,还将他送到玲珑书院拜武修一脉,现在好了!”
宋威咬着牙关,却有泪淌下,抬手拿起茶杯便摔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屋中。
此时,宫中的安妘躺在春熙堂的榻上,听着碧霜收拾东西的声音,听着太后宫里的宫婢们将太后赏下来的嫁衣、首饰一样样的放在房中,听着皇后宫中的人来询问碧霜擦脸汁子的配方到底是什么。
那些声音十分杂乱。
安妘听在耳中,脸上却渐渐有了一抹笑容。
她忽然发现,自从来到这里便好像进到了一个死局里面,要么被人瞧不起的过,要么爬得高高的好像终于能扬眉吐气,其实,高位上仍有高位,就好比皇上说要她死,她便不能拒绝,连着太后其实也束手无策,只能多给她一些颜面,让婚礼更隆重一些、
何必呢,左右要死了,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外面逐渐没有了人过来,逐渐安静了下来。
安妘缓缓闭上了双眼,平复呼吸。
正当她正沉浸在此刻的安静时,却有人温声说道:“若是就此放弃了,那就不是我认识的安梦文了。”
安妘睁眼,坐了起来,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宋思。
这一次,碧霜倒是没有心情再顾念旁的,心里只想着安妘马上就要赴死,便退出屋子,只留了宋思和安妘独处。
安妘抱着膝盖:“我没有放弃,只是在想办法。”
宋思坐到了她的旁边,沉声问她:“那你可想到办法了?”
安妘将抱着膝盖的手松开,侧身看着宋思:“我总要知道皇上想让我怎么死,才能想出办法来活啊。”
宋思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有些悲伤的意味,他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理了理:“我来,就是告诉你皇上想要你怎么死的。”
她蹙眉不语,只看着他。
宋思垂眸:“皇上让人去太医院取了一包鸩毒,那包鸩毒是跟着去我家传旨的太监一起走的,所以……”
安妘轻声说道:“所以,皇上是想毒死我。”
他颔首:“是啊,而且,因为我三哥……已经没了,大概会让你在拜了我父母之后,赐下毒酒。”
安妘盯着宋思的脸:“你,很难过。”
宋思似乎笑了一下:“如何不难过呢,只是,难过并不能做任何事,反而会耽误很多事,譬如救你,譬如……查出是谁派的刺客杀了我三哥。三妹妹——”
他忽然抬头,声音坚定的看着她:“我帮你逃过此劫,你愿不愿意与我共赴江湖之中,一同查清我三哥死因,害死我三哥的歹人,不能就此放过!”
安妘轻轻握住宋思的手,想起那白衣少年的音容相貌,只觉心中一痛,道:“自然!”
宋思将一粒丸药放到了安妘的手中:“这是还阳丹,你在喝下鸩毒前,一定服下此丹,或许身体有痛苦,但应该可保你性命,届时你只需假装死去,待棺木被运出京城,我会设法将你救出。”
安妘将丹药收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颗假死药。”
宋思摇头:“这世上哪里来的假死药?人的气息心跳停止,就是停止了,大夫并不是神仙,不能随意操控人的生命。”
她点头,面上却有忧色。
宋思看着她的样子,蹙眉道:“你别怕,我会救你出来,也会给我三哥查明真相!”
安妘抬眼看着他,点头:“我相信你。”
宋思走后,安妘和碧霜也将宫中的东西收拾妥当,一同从宫中回到了辅国公府中待嫁。
时间一晃,就到了宋府迎亲的日子。
在皇上的旨意里,宋悠的小厮剑琴抱着宋悠的牌位到了公府门前,迎安妘出阁。
安妘一早起来在碧霜的哭声里穿好了嫁衣,梳好了头,带上凤冠,盖上盖头走出了辅国公府的大门。
门口迎亲的队伍排得很长,太后、贞妃、辅国公为她备得嫁妆也排了很长,在皇帝的旨意下,这一场婚礼,果真盛大,果真讽刺。
安妘走出辅国公的大门,看着远处剑琴手中抱着的排位,不由愣了一下。
碧霜眼泪一直没断,她拉着安妘的手,低声说道:“姑娘,我们该上轿了。”
安妘握紧了手中丹药,吸了口气,抬脚朝花轿走去。
可下一瞬,却有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冲出,一把揽住安妘的腰身,将安妘从众人面前带走。
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身形极快,还不待众人反应,安妘和他,已经全然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