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缘紧贴着青鸾,凑近她耳畔:“太子殿下那里,就拜托你安抚了。”
青鸾只觉得背脊发凉:“奴婢怕没那么大的本事。”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苏如缘退后几步,道,“有时候我倒是感到奇怪,你为什么单单对孙启动心,却对太子殿下的深情不为所动呢?当他的手抚过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吗?”
当孙闻的手,自然而缓慢地抚过青鸾的身体,她明显地浑身一颤。当他要去嗜咬她耳垂的时候,青鸾更是撇过头避之。
“你有点紧张?”
青鸾微红着脸:“奴婢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孙闻用手解开她的腰带,褪去她身上的衣衫,往后一看:“给你换药的时候,我记得伤口都愈合了的。”
青鸾镇定道:“奴婢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好。”
“也罢,”孙闻叹口气,“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
看得出来,他有些气恼。
青鸾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殿下这话,让奴婢听了害怕。”
“你怕什么?”
“怕殿下生气。”
“你想多了……”一句话没说完,外面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
青鸾倏地半坐起来,只见有宫人从外殿匆忙走进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何良娣出事了!”
刹那间,孙闻的面如死灰。
青鸾是扶着他走到何良娣的寝殿的。孙闻走进去,一屋子的人都跪下来:“参见太子殿下!”
青鸾看到地上有一碗掉落的参汤,她抬了抬眼,与苏如缘四目相对。
里面传来何良娣的哭声:“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孙闻面色冷鸷,声音低沉:“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如缘看起来亦是悲痛至极:“良娣刚喝了几口参汤就喊肚子痛,接着便开始流血……”
“什么参汤?”
苏如缘看了看在场的人,问:“都哑巴了?殿下问良娣喝的是什么参汤?”
有宫人战战兢兢地回答:“良娣喝的参汤……是白天贤妃娘娘送来的。”
空气里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太医从里面慌忙跑出来:“太子殿下恕罪!何良娣的孩子……没了。”
孙闻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太医也知不妙,哭丧着脸:“何良娣服用了有毒的参汤,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
所有人都跪下来:“太子殿下恕罪!”
天空骤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孙闻惨然的脸:“来人!去请贤妃娘娘过来东宫。”
“是!殿下!”
苏如缘亦是小心翼翼问:“太子殿下何不亲自去找贤妃娘娘?”
孙闻声音冷厉:“本宫才是太子!去传唤一个害东宫良娣的妃子,本是理所应当!”
“殿下……”苏如缘有些害怕,“可是贤妃娘娘她……”
孙闻已经转过身:“青鸾,给本宫换一身衣服。”
他甚至没有进去看一眼何良娣,就已经要为那个失去的孩子讨回公道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还带着雷电,在宫中视为不祥。贤妃到底还是来了,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但她还是缓慢说道:“太子深夜要本宫来东宫,所为何事?”
孙闻也很冷静:“听说贤妃娘娘今天送了一支人参给何良娣?”
贤妃显然已经知道了何良娣流产的事,道:“太子,本宫与何良娣无冤无仇,又何必去害她?”
孙闻冷笑一声,将面前托盘里的碗端起来:“如果贤妃不是要害良娣,那么就请贤妃喝下这碗参汤试试看?”
贤妃盯着孙闻手里的汤碗:“太子是要本宫喝下这碗参汤吗?”
孙闻端着汤碗步步逼近:“贤妃娘娘不是说没在参里下药么?如果没有,喝下这碗参汤又何妨?”
“趁着皇上病重,太子就一点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贤妃气得手指发颤,“太子是要想要铲除本宫吗?”
青鸾在一边暗想,贤妃怕的不是参汤里的堕胎药,而是孙闻在里面下了药故意借此害死她。
她是绝对不敢喝的!
孙闻淡淡说道:“贤妃娘娘言重了,本宫只是想借此来证明娘娘清白。贤妃娘娘既然不愿喝下这碗参汤,那么本宫也不会勉强。”
说完他将汤碗扔在地上,面色冷下来:“关于何良娣小产一事,本宫却不会敷衍了事,一定要彻查明白!一旦查出凶手,无论是谁,势必严惩不贷!”
贤妃讥讽道:“本宫根本不屑于去害一个小小的良娣,只怕……”她环顾四周,“真正要害良娣的人,就在太子身边。”
“这个就不劳贤妃操心,本宫自有主张。”孙闻睨了她一眼,“在事情彻底查清之前,还请贤妃在贤德宫足不出户。”
贤妃立刻道:“太子不要欺人太甚!皇上病得那么严重,怎么离得开本宫……”
“恐怕是贤妃欺人太甚才是!”孙闻亦冷峻着脸,“自从父皇病重,就开始避不见人,本宫身为太子都被禁止在殿外。这一切,难道不是贤妃可以安排的吗?”
贤妃毫不畏惧:“天地良心,本宫身为后宫妃嫔,一心一意照顾皇上龙体,从没半句怨言。说概不见人,也是谨遵皇上旨意,太子这番话是说本宫暗中使计?”
孙闻不想再深谈这个问题:“本宫让贤妃足不出户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何良娣小产一事。如果贤妃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就听本宫一劝,若贤妃执意不听,那么到时候休怪本宫不客气。因为失去的,是本宫的亲生骨肉!”
说话带着要挟与狠厉。
贤妃有些忌惮这样的孙闻,但仍不肯退步:“皇上那里,少不得本宫。”
“贤妃若是不放心,本宫可以代为照顾皇上。”此话一出,众人皆朝她看过去,竟是一向深居简出的皇后。
众人跪下来:“参见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面容带点憔悴走近来:“听说良娣小产,本宫深为痛心,还望太子节哀。”她说话的时候,青鸾感觉到她似乎用余光打量自己。
暗暗纳罕。
太子颔首:“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儿臣正在彻查毒害良娣一事。”
皇后沉吟:“人参有毒的事,本宫也听说了。”她转而看向贤妃,“这样吧贤妃,在这件事上,你就避避嫌,等事情查清楚的确与你无关,你再回去照顾皇上,怎么样?”
贤妃素来都不怎么把皇后放在眼里,语气也很不快:“太子这是诬陷臣妾,皇后娘娘要替臣妾做主。”
皇后在她面前一直很温顺,但是这一次却出奇地从容:“是不是诬陷,等事情查清楚就知道了。本宫身为皇后,后宫之事自会公平对待。至于皇上那里,本宫身为皇后,亲自照顾,贤妃应该不会反对吧?”
直到每个人都离去,孙闻始终背对着青鸾。
灯烛将他的影子拉长,孤独,说不出地寂寥。
青鸾摸摸收拾着地上的残局,看了孙闻一眼,无声走过去,从身后拥住他:“殿下,良娣的事终会水落石出。”
“无论是谁做的,都换不回我的骨肉。”孙闻难得显现无奈一面,“你说呢?”
青鸾似乎拥地他更紧一些:“将来会有很多人替殿下生儿育女的。”
“那么你呢?”孙闻的双手忽而覆上她的手,“来日,你会为我生儿育女吗?”
月光照得青鸾的脸略显发白:“奴婢……怕没福气。”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奴婢……”
外面传来福荣宝的声音:“回太子殿下,少将军朱少陵和探花刘荀已求见。”
此时是深夜,寒意阵阵,孙闻横打抱起青鸾走向内殿:“很晚了,你先睡一会,本宫还有事跟朱少陵和刘荀已商量。”
青鸾在他温暖的怀里,问:“少将军和探花这么晚找殿下所为何事?”
“朝廷政事,你不必知道。”孙闻将她放下,两张脸近在咫尺,“好好地睡在这里,等我处理完一切,好吗?”
他眼睛隐约布着血丝,疲惫不堪。
青鸾应着:“殿下去见他们二位大人吧,奴婢就睡在里面,安心等你。”
“真的?”
“真的。”
孙闻微微一笑。青鸾辗转过身,佯装睡去。
可她的耳朵分明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太子殿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孙闻走出去,朱少陵就说道:“一切已经按照殿下吩咐的去办了。”
“皇上那里呢?”
“也都换了人。”
刘荀已道:“宫中禁卫在子夜交班的时候会全部换成我们的人。”
孙闻沉吟:“人都在上林苑做好准备了?”
朱少陵和刘荀已齐齐道:“是!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帖了!”
孙闻深吸口气,目光如炬:“那么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内殿传来一阵响动。
朱少陵和刘荀已面色一变:“殿下,有人!”
孙闻拂手:“不要去管,一只野猫罢了。”他的眼睛紧盯着内殿方向,深沉,不明。
心底却是一阵说不出的刺痛,继而苦笑。
黑夜里,青鸾极力跑着,冷风吹进她的脖子,浑身打颤,她却没有停下来歇息,只是一味朝着贤德宫的方向尽情跑去。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青鸾径直冲进大殿,大声道,“贤妃娘娘!”
贤妃一直没睡,听到声音便披衣走出来,她见青鸾只身穿着一身睡袍,赤着双脚,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上林苑!”青鸾额头汗涔涔,“太子殿下暗地组织的军队集中在上林苑,他们会在子夜交替之时调成宫中禁卫。”
贤妃大惊:“上林苑?你确定消息正确?”
青鸾尚在气喘吁吁:“奴婢亲耳听太子殿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