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然预感到了不妙,可终究不想认输,“是不是你联合了大皇兄陷害了我的外公和娘亲?”
“大皇子是皇上长子,又是先皇后唯一所出,本该是皇位继承人。”太监淡淡陈述道,眸光逐渐变得有些冷,“而你的出生都是皇上的设定,如今你在这里闯下如此大祸,只怕今后会祸害天源国,所以……”
太子只觉得一颗心沉入冰海,“分明是父皇让我来这里的,自小到大,不论我要什么都会得到应允,不论我做什么坏事,都会得到包庇……”
说着,自己都觉得可笑了。忽然,也就懂了,一切的一切纵容,不过只是为了让他得意忘形,让他耽于溺乐,所有的宠爱,都是一种对付他的武器,都只是为了今日能够毁了他!
而事实,也便是如此。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愚蠢。
自嘲地笑了笑,此刻思想忽然觉得通透了,他的未来,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回家的路,或许就是死路。
他走了过来,“我要走了。”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
他看着她,有些失望,生平第一次他竟然也有了这种感觉,“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青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肯定很高兴。”
青鸾有些哑然,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想看到任何人有所不幸,宫廷险恶,但你毕竟是皇子,只要清心寡欲,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应该不是问题。”话虽如此,但还是有点不确定,树欲静而风不止。
太子不置可否,转身面对那老太监,恢复了往常的高高在上,只是眼底眉间,收敛了那份肆虐的狂放,隐约多了成熟的气息,“你先下去吧,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便启程回京。”
老太监也不戳破他此刻的模样,“好。”说完,退下。
青鸾看着他的背影,想起这男孩也是可怜,真正算起来,到现在为止,翊王是靠自己活着,而他靠得则是荫蔽,虽然骄纵,但其实心机很浅。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可是你真的没什么话对我说吗?”他想要听她说什么呢?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最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他终究对前程有所惶恐,希望能够从她身上汲取一点点力量。
青鸾张了张嘴,让她说点款款柔情的,对着他实在也是说不出来,蓦地想到一段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了。“曾经有个老人对我说,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因为你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今天你十岁,若是我听闻没错的话,你父皇已经六十有余,你大皇兄也已经年近四十了。若是你能生存下来,等到有一天回头再看,或许就会觉得今日的失败来得正是时候,太晚了你翻不了身,太早了你也记不住。”
太子顿了顿,眼底有波光粼粼闪动。
青鸾下意识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未来坎坷,你既注定了身份,便无处可逃,但时刻记住,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太子抿唇不语,然后就这样看着她,直到看得她有些毛骨悚然想要逃跑的时候,问道,“你叫青紫嫣,对不对?”
忽然忘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嗯。”青鸾顿了顿,然后点点头。想来是青靖一直叫她妹妹的缘故,他才误解了。
“好,本太子记下了。”太子神色严肃,继而道,“你也记住本太子的名字――东方炜烈。”
这个名字其实青鸾早就知道了,唇边翕动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这时,太子忽然从胸口拿出什么东西,下一瞬就塞到了她的手中。
青鸾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玉佩,淡淡温润的紫色,很是漂亮,还残带了他身上的温度,“这个……”
“送你。”他道,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全部咽下去了,承诺这个东西,现在的他没有资格,“我要走了。”
没有资格,却原来,傲视一切的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保重。”青鸾低低说了一句,心情有点复杂,但终于不用苦恼被这个恶魔太子缠着,总归也是一件好事。
太子并未马上转身,心底好像在挣扎着些什么,到最后,万般思虑被清空,似发誓一般喃喃道,“我会回来的。”
无端的,青鸾觉得脊背一阵寒。不过,她还是相信,再相见已经了无期了,等到他再次大驾光临的时候,或许她早已经远离这座城池,消失在茫茫人海了。
那太子殿下走了,青鸾却对他怒不可遏!因为很快的,被太子派出去办事的人回来了,他们很是震惊太子被废的现实,而她也得知,太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布丁身上下了药,这种药可以帮助他们寻找狼群所在。而他们也确实顺利地寻到了狼群,然后动用了黑油助火攻,狼群都没有逃出来!
本来对布丁的对不起,加上此刻发生这件事情,青鸾倍觉愧疚,是她救了太子,是她间接害死了布丁!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太子获救,整个青吟城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一次风云惨淡而过,青天跃也内力大损,索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对儿子救回太子让其安然离去也甚是欣慰。
青鸾心底一直不好受,
却没想到一直关心呵护自己的哥哥也要离开自己了。那是在三个月之后的某一日,青靖在整整消失三天之后告诉父母自己认了师傅,就要随着师傅回深山练武。青天跃得知儿子有奇遇,幸得名师,虽然不舍,却也十分欢喜,便应允了,于是在三夫人凄凄悲切的哭泣之中随师傅远去。
青鸾自然也是不舍,也知晓青靖向师傅提议带上她,却遭到了拒绝,她努力说服了他,毕竟这是难得的奇遇,以后若是他能够有所作为,也是她欣慰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即便现在相知相守,但是总有一天哥哥也会娶妻生子,而她注定是外人一个。不若现在就让他自由,因为这是他的前程。
离别的时候,青靖挽着她的手,眸光坚定,“等我回来!”此刻的分离是为了以后的相聚,他心中努力说服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
青鸾点点头,“我会的。”他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牵挂。
青靖走了,日子却还是一样要继续,一切又恢复了淡然,只是不一样的是,青天跃拈花惹草的性格大改,府邸也没再增添一位美娇娘,全心全力都用在了习武修为之上。
这样也不是完全对,当初他带回的是两个美娇娘,妹妹下毒离开,诡异奇妙的是,姐姐奋力相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在之后漫漫照顾的日子里,青天跃对她萌生了一些情义,无奈女子不愿接受。青天跃虽然来者不拒,但也还算是君子。得不到她,便守着她,做尽一切讨好的事情。
青鸾无奈,终于明白什么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了。为此,三夫人醋意大发,想尽办法想要将此女赶出去,无奈青天跃这次是动了真心,百般维护,当然,防不胜防,完全要靠这个女子自身的本领。她不得不的说,这个女人,是个懂得自己需要什么的人,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别人的事情在她眼中,看过即罢了,青鸾依然做自己的逍遥散人,避开那些明争暗斗,偏安一隅,等候着长大。
她知道自己被青靖交付给了三夫人,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三夫人对她不是特别好,冷言冷语避免不了,却也没有再刻意为难过了。后来,她被三夫人送到了青紫嫣的身边当了丫鬟。
漫长的日子里,青鸾时常会想起那个一双兽眼的孩子,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就连当初那个中年男人也失了踪迹。原来那中年男子是邻国大国的贵胄之家,为此两国关系决裂,差点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没有消息有时候真的或许是好消息吧,不像那个宫廷里的孩子,她时常听到关于他的一些消息,是真是假也分不清,加上旁人添油加醋,已经不知道原来面目了。知隐约知道他的日子不好过,受尽痛苦,包括肉体上和精神上的。
只是这些人她都无暇关心太多,心底真正挂怀的人是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一度纵容自己的哥哥。他离开之后,不断有信传来,可是没过多久,信也就渐渐地少了,到最后便再也没有信函来了。
青鸾很是担心,原以为定然是三夫人暗中动了手脚,后来发觉三夫人本身也有不安的情绪滋生,因为儿子没有了音讯。
一颗心,悬着,挂着,日子在一天天之中过去。
等待的,牵挂的,未来的日子如何,谁也不知道。
十三年后,青吟城。
冬去春来,时光荏苒划过,十二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女孩褪去青涩,犹如含苞待放的花蕾,逐渐绽放开豆蔻年华里独有的活力和朝气。
这一年,青鸾、青紫嫣和秦小诺都是十八岁,秦小诺是奶娘的女儿,成了青鸾在青吟城唯一的知心朋友,而青紫嫣则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且已有声名动天下。
天下传言青紫嫣乃是天姿绝色,且有才有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能手,堪称天源国第一美女和才女。世人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