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打扰了好几对野鸳鸯,卫若衣方才将瑞丰楼的厢房全给逛了个大概。
糟糕的是,因着她这一番连续折腾,她身后已经缀上了一条龟奴小尾巴,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更糟糕的是,尾巴都有了,林知府还是没找着。
她在龟奴小尾巴的注视之下,颠颠倒倒的去推最后一间,这回难得的没被人轰出来,迈步进去,却发现里头根本没人。
返至门口,龟奴小尾巴正美滋滋的给她关门:“爷这屋子里没人,您要是喜欢,可以在此处歇息。”
卫若衣借酒撒疯:“人都没有,爷歇什么歇,找个有人的地儿去。”
她将酒壶一扔,龟奴立刻小心翼翼的接下,满脸茫然的看着这个古怪的客人下楼。
待她走后,瑞丰楼风韵万千的老鸨自一旁的小道走出,翘着兰花指的手指将那酒壶拿起来摇了摇,讥诮道:“一滴酒没喝也能醉成这样,这位公子的酒量当真是不太好。”
龟奴一惊,惶然道:“小的这就去盯着。”
老鸨摆摆手:“不必,你那双招子,在这位爷跟前同没有也并无二致,端酒去吧。”
仗着有人撑腰,闯完祸就跑的滋味还挺不错,卫若衣大咧咧的下了楼,厉钰已经应付完一应下属了,正在二楼等她。
卫若衣四下看看:“他们人呢?都给你吓回去了?”
“食色性也,我岂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厉钰站到栏杆边,指给她看:“喏,都在底下坐着呢?”
卫若衣凑过去,一看乐了,瑞丰楼最底下的一楼,下属们一本正经,笔直端正的坐着,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这是逛窑子呢,还是听上属训话来了。”
厉钰耸耸肩,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至于他们怎么理解,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说话间,底下忽地起了乐声。
厉钰道:“听闻瑞丰楼每月都有一场大戏,今天我们来得巧,正好赶上了。少爷,同观否?”
卫若衣莞尔一笑:“厉公子请。”
两人往下走,没去最底下,而是在地下一层。
厉钰解释:“听说这里视野最好。”
可不是最好嘛,上头几层她先前都跑了一遍,林知府要真在瑞丰楼,只能是在底下这几层,他们站在地底下最高处,楼里的人上上下下都要从这里过,林知府只要出来,必然能被发现。
龟奴捧了酒过来,卫若衣抬眼一看,正是之前一路跟着她那个,她摸了摸鼻子,装作四处看风景。
正看着,一阵急促但轻巧的脚步声响起,转过头,发现一排龟奴们迎面而来,各自停在某处,往上挂了个牌子,这牌子卫若衣倒并不眼生,红红绿绿的,他们背后的那间,被挂上了一个红木牌。
旁边那间外头无人,放的是绿木牌。
卫若衣一愣,之前那点不好意思顷刻间消失不见,问正在倒酒的龟奴:“我们在此处,这间屋子便算作我们的了么?”
“是的,二位爷颇有眼光,此处在一层,又正对着戏台,视野极好呢。”龟奴答道。
卫若衣问:“一晚上多少银子?”
龟奴笑着道:“一晚五两,爷可随意使用,里头也有铃铛,待春山曲结束之后,爷便可摇铃了。”
好家伙,一间雅间抵得上她卖一瓶无痕膏了。
且无痕膏成本都值当二三两银子,扣除药材成本,再扣除工钱损耗,要卖个四五瓶方才能赚得五两银子。
而瑞丰楼只用一间雅间而已,还是一间可以每晚都生钱的雅间。
卫若衣看了一眼四周,就这个价格,一层的大半部分雅间门口都挂上了红头牌,且他们说话间,还一直有客人进来。
“那最底下呢?”卫若衣又问。
因客人没有在听闻价格之后退房,龟奴松了一口气,笑容更诚恳了几分,自顾自介绍起来:“回爷的话,今儿个是演大戏的日子,这价格同平日是不同的,您所在的一层五两银子一晚,底下二层三两银子一晚,至于最底下呀,您也看见了,是没有雅间的,只得一套桌椅,一盏清茶,所以收得也便宜,只要一两银子即可。”
卫若衣好奇:“平日里又是怎么个价格?”
“平日里若赶上了演小戏,就是一层三两,二层一两,三层五百文,若是大戏小戏都没有,底下雅间便同上头的屋子一样,都只收五百文,至于最底下的桌椅板凳茶,是一个子都不要的。”龟奴答道。
如此说来,开青楼还是个挺赚银子的买卖。
只要是赚银子的买卖,总能得卫若衣几分注意,正转着脑筋,就听厉钰道:“不过我听闻你们瑞丰楼戏演得虽好,生意如此兴隆,也少不得鸨母的功劳。”
龟奴笑着称是:“爷此话不假,得胜府做生意不必旁处,谁家不是挖空了心思想讨个好,也不止咱家鸨母,旁的多是这样。赚男人的银子嘛,总是漂亮女人要容易些。”
“此话甚是有礼。”厉钰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卫若衣,眸中明显的有戏谑之色。
小心思被看穿,卫若衣轻咳一声,将话题生硬的转回来:“感情你们楼里收多少银子多少不看姑娘全看演不演戏,难不成小爷我竟看花了眼,进的不是青楼,是戏班子?”
龟奴讪讪一笑:“爷哪里的话,得胜府每家有每家的特色,不仅得姑娘好,别的也得有能拿出手的东西才行。
这新鲜玩意儿最难就在一个新字,讲究也讲究在一个新字,爷您就请好吧,虽是演戏,但保管不会叫您失望就对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似的,亮堂堂的瑞丰楼忽的暗下来,所有灯笼俱被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