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
正抄着经,旁边的人突然喊了一声。
厉钰将正在写的字写完,把笔放好,这才抬头,黑色的眸子对上女子的眼眸。
便见得眼前的人笑了笑,懒洋洋道:“你在同为师怄气?为什么?”
厉钰:“……”
他还,真没有。
离得近了,方才发现女子的容貌除了同夫人相似之外,还另外有一丝熟悉感。
他心头微动,转头环顾了一圈小佛堂,这么一看,这佛堂竟也是有些熟悉的。
某些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厉钰的目光落在佛堂内的物品上,仔细的打量着它们。
举目所见,物物刻着金莲。
依稀记得,在之前的梦境之中,他也是见过这样的莲花的。
而金莲,夫人曾经说过,代表着姬氏一族。
他幼时,曾经到过圣地,也得到过来自姬氏一族的焚风剑。
他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女子教习他武艺,也记得那女子大致的模样,是以当初看到夫人,他会觉得熟悉,觉得二人很相似。
他还记得曾经有十几个少年一同在此处学习,但他们是谁却已经非常模糊了。
对于圣地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在淡去。
他久不说话,面前的女子又道:“还忘了问你,你怎的忽然说起别人家的话了,不是死对头吗?”
他回过神。
关于童年时期那一段奇遇,还有很多的疑惑没有解开,厉钰垂眸,掩下自己的心绪,平静的问道:“你可知晓那……那个小子是谁?”
差点说成贼子。
女子笑笑:“知晓啊,北各世子,天赋不错,不过在北各混得有点惨。”
惨吗?
仔细一想,腾施日勒的童年确实有点惨,但就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来说,一点都不值得人同情。
“那我呢?”厉钰又问。
女子回道:“齐楚厉家少爷,厉钰。”
厉钰抿抿唇,思忖着该如何问女子的身份和打探此处的事情,然而不等他说话,女子已经站起来了。
“走吧。”她道。
厉钰抬起头,有些不解。
面前的人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淡了几分:“虽不知你为何怄气,但佛经也抄了,现在是该练剑的时候了。距离当初定好的三月之期已近,你若再不好好练,到时候学无所成,便不要再叫我师傅。”
感受到她的不悦,厉钰站起身,沉默的回到了院子里。
女子并未与他同往,而是去了离院子不远的凉亭。
兰锜上有几把木剑,厉钰取了其中一把。
那么问题来了,当初他虽然在圣地学了剑,然而后来回到齐楚,学剑的记忆便跟着一起淡化了,他如今一身的武艺都承袭自师傅莫停水。
所以,该如何练?
或者说,该练什么?
他拿着剑,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好在他的茫然没持续太久,有宫人进了院子,而后女子就离开了。
厉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她人刚走出院门,他便察觉到旁边一道劲风疾袭而来,他身子一侧,迅速避开。
用长鞭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不过太慢了,幼时的腾施日勒同身经百战的厉钰比,实在太慢了。
厉钰微微一侧身,径直躲开了他的鞭子,而后身子一轻,人影就消失在腾施日勒眼前。
腾施日勒大惊,下意识转过身,然而厉钰比他更快,等他转身之际,木剑已经到了近前,他慌忙躲开,却终究没有逃过,脸颊猛地一痛,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腾施日勒横眉冷对,破口大骂:“狗日的齐楚人,有本事正面跟我打!别使阴招!”
厉钰冷笑一声,很诚实的用北各话回道:“跟你打还需要用阴招?”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腾施日勒勃然大怒,张嘴正要骂人,就听厉钰风轻云淡的道。
“是男人就手底下见真章,别娘们兮兮的干使嘴皮子。”
长大了的腾施日勒每次对阵尚且要在嘴上被他说的恼羞成怒,何况只是现在这么一个小的。
小的。
厉钰看着眼前的人,黑眸之中杀机慢慢涌起。
如果这个梦境真的对应着他儿时那段淡忘的记忆,而且也像之前的梦境一样会将梦境中的事情带进现实的话,那么是不是说明,在梦中被杀掉的人,现实中也会死?
若是趁现在杀了腾施日勒,虽则齐楚和北各依然要打,但却是能让北各少一员悍将。
没有腾施日勒的北各,只不过是一团不成气候的散沙。
若是杀了不会死,那么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举起剑,杀意并未掩饰。
院子里站着的两个灰袍中年人都注意到他的举动,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全然陌生的语言,厉钰听不懂。
腾施日勒举着鞭子:“你干嘛!想打架是吧,来啊,我,我才不怕你!”
话是这么说,双脚却很诚实的往后退。
厉钰勾了勾唇:“你最好是不要怕,死也挺……啊,疼!”
后面那句,不是威胁,是真的痛的喊出了声。
有人在他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他转过头:“谁啊!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