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衣之前去军营,都不允许春桃跟着,是以这是厉衡第一次接触春桃,听到她的话,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奇妙的看了春桃一眼,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不说,折枝却是不能忍的:“呸呸呸,说什么呢!一点都不吉利!”
她这一怼,春桃更来劲了:“我就说了怎么着,我家小姐,用不着你这个臭妮子在这里假惺惺的献殷勤。之前是哪个目无尊卑的东西来着,竟然敢以下犯上拦着主子。”
折枝被她这话堵的满脸通红,卫若衣才来那会儿,她是不待见这位夫人,也使过些小绊子。
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其实她已经从心里默默尊敬并且认同了卫若衣,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罢了。
“你你你……”折枝气的要跳脚,偏偏越气就越是词穷。
“你什么你!小姐一会儿醒了是要喝水的,像根柱子杵在这儿碍什么眼,还不快点去准备热水。”春桃骂道,她是从心底里看不起听雪、折枝这两个丫头,一个木讷呆板,一个蠢笨无脑,还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真是看着就觉得烦。
偏偏卫若衣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老是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经常害的她都不能好好指使这两个丫头做事情,今天趁着卫若衣不在,她一定要立立威!
也好让她们看看,什么是大丫鬟的姿态。
折枝瞥了一眼春桃,心中感觉有些委屈,大家都是丫鬟,要不是为了夫人的面子,谁愿意被这么个人踩在脚下。
“瞧瞧这眼神,你瞪什么瞪!想吓死我是不是!”春桃怒喝一声,叉着腰神气道:“‘人贱让人欺,马贱让人骑’,你瞪我也没用,要怪,就怪你这条贱命,天生就要被我踩在脚下。”
折枝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捏了捏拳,听雪这时正好走了进来,见她神色不对劲,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折枝愣了愣,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准备去吩咐厨房备水。
先前一直看热闹的厉衡却忽然指着春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见他问自己,想到此人年纪虽小,却是陛下亲封的副将军,勉强算算,至少也是个从四品以上的官,而且还有个从一品的将军哥哥,不可谓前途无量。
何况,春桃偷偷抬起眼皮,飞快的看了厉衡一眼,以前倒没有注意到,厉衡小将军眉眼间有几分似厉钰将军,倒也生的十分俊俏。
如果她真的能被他看上,那岂不是以后摇身一变,彻底脱了这该死的奴籍,成为人上人?
见她久久不答话,厉衡不耐烦的继续问道:“本将军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回神,脸上飞速染上一抹红晕,手指微微抬起捋了捋头发,然后碎步走到厉衡面前,蹲身行了一个礼,柔柔弱弱的道:“回禀小将军,奴婢名唤春桃,‘头如雪絮白,面做春桃红’的那个春桃。”
折枝在一旁看着春桃满面含春的模样,气的眼睛都快绿了,一个贱籍的小丫鬟,竟然连小少爷也想高攀!
厉衡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噢?你说的是那个‘满园蠢色关不住,一枝春桃出墙来’那个春桃?”
春桃笑容一顿,抬头看了厉衡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不然一句好好的诗,怎么能让他听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不过她却只看见厉衡黑色的眸子正认真的望着她她,脸上只有疑惑没有嘲笑。
她脑子里迅速将从前听到的关于厉衡的事迹回忆了一遍,似乎是有人说过,这位小将军自幼在军中长大,诗词歌赋一窍不通。
既然如此,那想来,便是她想多了。
都说娶妻生子,就是要找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那一人,这位小将军既然不通文墨,那么她便要看起来满腹经纶,他粗犷,她便柔弱,如此相辅相成,岂不是最好不过。
想同其中关窍,春桃舒了一口气,再次蹲身一礼,柔声道:“回禀小将军,并非如此,而是‘园翁能好客,折赠小春桃。’的春桃。”
她既然打定主意卖弄,但脑子里又实在存货有限,待回答完这一首,正想着是不是要重新起一个自己擅长些的,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扑哧声。
她一愣,抬头望向首座的人。
厉衡斜靠在椅背上,笑的一脸玩世不恭,毫不留情泼下一盆冷水:“春桃,你可真是朵奇葩。”